跟随那门徒离开师傅所在的小院落,蔺珂在前行了不远后回眸略略看了一眼,方想起师傅手中的那株植物她好像不曾见过。师傅复又拿在了手里,定是非常有兴趣吧。这血虎门莫不是还生长着什么药中之宝?
汐彤苑坐落在血虎门总坛的西南方,院中甚少花木,山石偏多,这让她想起来时一路的景致。那门徒推开门后让蔺珂进内,随即便走了。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就若她失聪一般。环顾室中摆设,只是一布置简单的厢房,心忖真是难为他人起了如此雅致的名字。
推开窗棂,惊讶的发现不远入乃是断壁悬崖,放眼看去,远处尽是起伏不断的连延山脉,其间一条如柔逸绸缎的河流弯延远去,夕阳的余辉将河水染红若血。它看上去静默极了,薄金色的晶莹在微风中活跃在河面上,犹如铺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她要收回前言,汐彤苑,当之无愧。
谭虎阳没有干涉蔺珂的自由,可她依然奇怪既是允许她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去找师傅,为何那日偏偏就不让她跟师傅多加相谈?
蔺珂没再见到谭虎阳,她每日的行踪也只限于汐彤苑与师傅所住的院子。师傅每日都捣弄些草药,这些草药也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而她出声想帮忙,师傅都不让她碰。于是在梅翁的院子里经常可见这一幕,梅翁一人转来转去,而蔺珂坐在一旁写记着什么。
这日,蔺珂照常来到师傅这儿,听师傅的叙述写下扎记。偶尔她会手顿,看着从院外流淌在门槛上的身影。谭虎阳的确不曾干涉她的自由,却也没放松对她的监视,或者是他不干涉她的自由是因为她没有触碰到他的禁区。
梅翁看了一眼蔺珂瞧去的方向,偏过头来说:“梅儿,这些时日谭门主可有找你?”
此时的蔺珂更敢笃定谭虎阳调戏她是为了耍弄了,如果他真有意轻薄自己,岂会放任自己平安渡日?这或许也可理解为他忌惮自己的本事,毕竟她能在瞬息间杀了尹箓,的确不会让人轻瞧了去。“不曾,至那日见过谭门主,他不曾招见梅儿,梅儿也不曾见过他。”
这近旬月的时间里,她每日必至,了解徒弟的性子,只怕是她的漠不关心让她疏忽了许多事情。那谭虎阳自恃过人,虽说他的确有过人之能,然这始终会给他招惹事非,若是他再执迷,血虎门必将在近日有所动荡。
师傅就问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言语,蔺珂疑惑,却也懒怠去问,师傅想说自然会主动告诉她。
整理好今日的扎记,蔺珂离开师傅走在回廊里。因为先前对师傅的话心存疑惑,所以她比平常欲回汐彤苑的脚步淡了很多。一步一个印子,让影子如流水般轻渡连廊。如此漫步了一会儿,她的确感受不出来有何不妥。
“哟,这不是梅儿姑娘吗?平日里都见你在梅翁先生那里忙碌,怎么今日有空在此闲步呀?”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蔺珂微微回眸,但见川儿一副慵散的表情倚着廊柱望着她笑。这是一处十字连廊,不怪蔺珂先前没发现她,否则早已紧步离开,哪会与她有所交集。此时两人的间距不远,仔细辩识,这空气中也不曾再有初识那日所预见的五石散的气息。
其实偶尔在连廊里会遇到她,但每次蔺珂都装作没看到而撇身离开。那川儿姑娘一看就是个精明之人,相信她不会不懂自己不愿正面与她接触的意愿。“川儿姑娘。”
她的声音很淡很轻,就像一阵风拂过花芯儿似的,不怪得是个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那蓼家堡的少堡主蓼清羽,金湘宫宫主莘佑璟,陆家庄公子陆梓渊,更有那前两日硬闯血虎门误入迷石阵此刻正被锁了肩夹骨关在地牢的某人,无一不是愿意为她飞蛾扑火的。
川儿流连着小步走到蔺珂身边,笑得让人看不出深浅,却会让人觉得危险,“梅儿姑娘还在如此悠闲,看来门主还不曾找到你谈起那件事情吧。”
可以说这种深浅不一的人蔺珂最不愿意接触,若是对她心存歹意,她必会被伤。而川儿很明显就是这样的人,她本不欲再与她多说什么,道声告辞就会离去。可她最后的那句话,却莫名的让她悬起了心。
蔺珂不言,川儿却依旧不含表情的笑对着她。瞧着那一袭纤尘遗世之姿,若是染上红尘嗔恨,不知是一副怎样表情?对此,她充满了期待。她故作惊讶的言道:“你真不知道呀。”说完,川儿摇起了头,携笑的颜容满是遗憾。
蔺珂实在不知川儿在打什么主意,她似言非言的举止分明是想要刻意提起她的兴味,她是乎在引导真的她有件她不知道的大事发生了,“川儿姑娘有话请直言,梅儿心性愚钝,你不妨直说。”
心性愚钝,她可真是谦虚,川儿心下冷笑却并未呈在脸上,“姑娘就没发现这两天身边少了点什么东西么?”
少了什么东西?蔺珂略微垂眼忖思,徒然忆起她的丝帕好像不见了。记得丢失前她是搁在窗棂边的书案上的,想着或许是因为居室靠崖,被透过窗棂的风给卷走了。
蔺珂的反应很轻,犹如蜻蜓点水,可川儿那双精亮的眸子还是捕捉到了那瞬间的异样。看来她想起自己有什么随身之物不见了,“梅儿姑娘的确天姿妁华,连一件那么小小的物什都能让一个举世无双的睿智男子为你失神被擒。那不能怪门主太小人,只能说是梅儿姑娘你的影响力太大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因为一个小小的物什让一个举世无双的男子为她失神被擒?难道她的丝帕为人所利用去拘禁住了什么人么?她认真的盯着川儿,开始用心揣思她话中的真假成份。她与她不熟,仅有几面之缘话亦不多,若说对她心存歹意,那对她又有何好处?然她的话虽是不轻不重,可她又岂会凭白无故前来消遣自己?
又突然想到方才师傅莫名的一句话,难道这血虎门真的有事情发生而她不知分毫。略略斜身,她这才注意到一件事情,此乃血虎门,本身就是一个危险所在。而她却因为这段时日的安生渐渐的放松了警惕,这太不可思议了。只能说谭虎阳的手段高明,他的不闻不问和放任,让她的危机意识逐渐减轻。
“姑娘若是不肯直言,梅儿亦不强求。”视线里有一丛深蓝色的花,花身不大,花衣却叠叠重重,日光下更泛着妖冶的光泽,“你说得不错,梅儿的确丢了一物,却不知那丝帕有何用处。门主利用丝帕抓住了谁,困住了谁,我亦不能从姑娘口中听出真假。奉劝姑娘切莫乱言语,若是让门主知道,梅儿是个外人,帮不了你什么忙。”
她是拿着那件事来消遣她的,怎么反过来却被她教训?川儿颜容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你知道我与门是什么关系么?你胆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