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赵一雄回皇都复命了,却让祁旭留在了赫连城处理善后事宜。蓼家父子因为有目的所以也不曾离开。所以回丰淮城的便只有祁煜和欧阳静。
蔺珂醒过来时精神不好,除了锁骨下的那朵梅痕多添了一点儿外也并无其他不适。瞧着熟悉的卧室与窗外行走的芦苇岸,她知道她没能逃离开祁煜。又一想到佑璟真的从她的眼前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不由得阵阵悲伤涌上心头。
有人掀帘入来,本以认会是祁煜,没想到竟是欧阳静。他来到床前,瞧蔺珂的态度似乎比从前友善,至少没再热嘲冷讽,让彼此都难堪。“感觉如何?”
“无妨。”蔺珂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这一刻又是那种眼中空无一物的冷漠。
“梅儿姑娘身怀绝技,事后居然让人捉摸不到一丝痕迹,真是令人瞠目结舌惊叹不已,能否告知在下姑娘使的是那派的武功内力?”他不了解蔺珂,此时在他看来蔺珂更是个猜不透的谜。
她知道她的行为使人疑惑,可那是她自己的事,和他人无干,“此事不值得欧阳公子好奇。”
本来就不指望蔺珂能回答她的话,欧阳静似乎并不介意的耸耸眉,又说:“那小孩是你和王爷的孩子吧。”
“不,他不是。”
如此爽快的否认那便是肯定,欧阳静也迫使蔺珂否认不了,“他是,也许你不知道,熙月皇室一直有个遗传印迹,就是背部之上有一块指甲大的胎记。你可能说熙月皇室的孩子不一定要有那个胎记,可有那个胎记的一定是熙月皇室的孩子。而那个胎记奕亲王有,你的孩子身上也有,并且都在同一个位置上。”当今的熙月帝没有那个胎记,所以先皇在世时不喜欢他,偏宠奕亲王。
“我说过了他不是。”
“若是你不承认也没办法,咱们还可以滴血认亲。”当今的熙月帝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奕亲王有个儿子……
蔺珂蹙眉,她冷冷的盯着欧阳静,“你为何非得让他是呢?”
她默认了,欧阳静叹息着笑道:“王爷至今尚无子嗣,府里添个孩子也会热闹点儿,我知道你不想承认,可是不论你再如何的逃避,你始终是奕亲王府的珂夫人。”
这个名份,让蔺珂心揪。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瑾儿呢?”
“那两父子正在一起玩儿大眼儿瞪小眼儿呢。”
说完这句话,欧阳静离开了。不一会儿瑾儿穿得干净利落的跑了进来,他的确长得很像祁煜,特别是眉宇间的气势,简直就是祁煜的翻版,如今越看更是越像,为何从前没注意到呢?或许是从前祁煜在她的记忆中模糊,现在再得见,又深了。
拉过孩子的小手,蔺珂露出温和的目光看着他,“瑾儿,对不起,娘吓着你了。”
瑾儿低头不语,眼泪却往下掉。
“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跑来找娘,师公和梅根爷爷呢?”她怎么可能不担心,他还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
“瑾儿总是不见娘回家,有一日便跟着梅根爷爷外出时偷偷跟着跑出来了,我听师公说娘去了蓼家堡,于是我去蓼家堡,可是在途中我听人说娘在金湘宫杀了什么人,于是我又去金湘宫,可是那天我听到一个女的在说娘的坏话,她说娘笨好骗,轻易相信她去了赫连城,于是瑾儿就一路找到了赫连城。”
拥着孩子入怀,她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居然让孩子这样担心,“瑾儿,再也别做这样的傻事了,万一你有个什么意外,你让娘怎么办?”
“瑾儿会保护自己,而且沿途还有人给瑾东西吃。”
听着孩子稚气的声音,蔺珂难过的抱紧他,她的傻孩子,那是人家将他当成小乞丐了。瑾儿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落梅谷,见过的外人无非只有陆梓渊一人,“都是娘不好,瑾儿一定吓坏了吧。”
“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瑾儿想回家。”靠在娘的怀里,他撒起了娇。
“等船一停就回家。”虽是这样说,可心下又知道哪儿有那么容易,祁煜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而她又不能再让体内的毒愫漫延了。
祁煜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室中母子俩的对话,他神色俱无的听着,只有呼吸悄然间变得沉重。
船一直在河上行驶了半个月才驶进丰淮城外,这期间蔺珂只见过祁煜两次面,却没有讲过一句话。他们之间,较之先前更似陌路。
在下船时蔺珂的身子已经恢复了,站在船上看一岸芦苇,她还记得三年前她站在甲板上,而祁煜骑着马也不知是不是在追她走在岸边。时光匆匆而逝,言忆的当年早已物是人非。
下了船,奕亲王府的管家繁伯早已等在码头。蔺珂牵着瑾儿径直往前走,祁煜神色不满的问她,“你去哪儿?”天已快黑了,他不会让她消失在他的视线,更何况晚霞漫天,夜幕即将拉下。
“那是我的事。”回应着祁煜的问题,蔺珂却并未淡下脚步。她要离祁煜远远的,否则她不会再是自己。
她为何非得违背他的意思?难道他们之间相处成这样她很满意吗?祁煜冷沉着冷廓挡在蔺珂母子面前,“你还有地方可以去吗?”
她虽不是很乐意回到丰淮城,可这丰淮城里她认识的人并不止他祁煜,“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离开的。”
他为何非得这样霸道,她是个人,不是他祁煜的所有物,更何况她不愿意看到祁煜那双总是充满占有欲,那占有的对象还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的眼睛。
欧阳静已经很累了,他又不能擅自离开丢下祁煜不管,只得又上来打圆场。可他的对象不是两个对恃的大人,面是蔺珂牵着的小孩子。他蹲在瑾儿面前,讨笑的说:“瑾儿,跟你爹回家好不好?”
这个叔叔好奇怪,他总在他面前提爹的事情,可是他一点儿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因为跟他不熟悉,所以一见他就跑。这会儿他又在说爹的事情了,瑾儿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抬起头问着蔺珂,“娘,爹是什么东西。”
瑾儿从不曾离开落梅谷,他只知道有娘,有梅根爷爷和师公,还有娘跟陆叔叔,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爹这个称谓。此刻听着儿子这样问,蔺珂既是难过又是莫名的恼火,依旧与祁煜对视着,冲口而出,“你爹他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