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外的灯笼已经点上,而屋子里却是黑乎乎的一片。唯有窗棂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的亮光让人觉着带了点人气。
一直躺在榻上不能活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虽说在暮千雨的眼中,阮红俏已经是一个连说话都艰难的病人,但他还是派了两个守卫守在她的屋子门口,美其名曰是照顾她的需求,实则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没办法,阮红俏不得不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与肚子里的孩子腹诽着打发时间。
"咕咕——"
肚子哀怨的唱着空城计,阮红俏只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昨日沈昭为她施了针后,不但不呕吐了,食量还增加了不少。可是那个暮千雨,午膳只叫一个日暮的丫头送来半碗白粥,一叠小菜,还让"中毒颇深"的她自个"颤巍巍"的坐起来吃,简直是没天理!
大人饿肚子倒不打紧,关键现在孩子需要营养啊!丫的,暮千雨,我的孩子到时候生下来要是营养不良,姑奶奶定挖了你家祖坟!阮红俏气结的在心里咒着。
"咕咕——"
肚子再次不争气的抗议。
正想脱口叫骂,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让盖着被子的阮红俏亦不由打了个寒战。
昏黄的灯光将门口的人影拉得老长。因为逆光,看不出是谁,只是依轮廓,看出是个女人。
"把灯点上。"女子跨过门槛,立在门侧,淡淡的开口。
"是。"门口的守卫答着,进了屋子点燃油灯便退了出去,并反手将门关上。
阮红俏眯缝着眼,侧头打量着她。
身侧高挑,肤色白皙,面色冷峻。容貌虽非绝色,却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一身大红色暖袍让她看起来魅而不妖,及踝的长度将她本就纤美的身躯拉得更长了。
呵,这暮千雨满喜欢他的女人穿红色的嘛!只是看她一身名贵的料子与浑身透着的一股高贵之气来看,应该是个夫人、妃子一类的吧?怎么会为我这个......阮红俏在脑子思索着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身份,脑中跳过好几个词,才觉着"人质"最为恰当。只是她怎么会为我这个人质送饭?管她是谁,有得吃就行!
阮红俏也不在意她是谁,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手中托盘中的食物。
女子袅袅婷婷的走到榻前,将托盘放在床头的矮柜上,取过油灯,双眼定定的看着阮红俏,越看之下,那眼中寒芒越为凌厉。
奇怪!我和她有仇么?貌似不认识她啊!阮红俏脑子快速的运转着。
望着她眼中的仇恨,顿时灵台清明。呵,锦绣公主嘛!那日距离太远,没瞧清楚她的模样,认不出来也算正常。只是看她样子,似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也是,自己害得她母后死去,公公被自己所杀,夫君被斩头,母子分离......更让她从一个公主变为庶民,再从庶民变为暮千雨的床.伴。
对于突然蹦出来的"床.伴"一词,阮红俏实在是想笑的。以她目前的身份,与这个词还真是般配!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必她自己也没想到当初怎么也不愿嫁到日暮,而今朝却冠上这样一个连次等妃子都算不算的尴尬身份吧?!
"想必你已经猜出我是谁了吧?"燕翎冷冷的问。
在阮红俏打量燕翎的同时,燕翎也在细细的观望着她。连阮红俏眼中隐忍的笑意也被她深深的望进眼里。这笑,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让她几欲想将眼前这个病歪歪的女子掐死。
阮红俏状似虚弱的笑笑,淡淡的道:"锦绣公主?"
这女子一定是故意在刺激她!燕翎隐在袍袖中的左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指甲嵌在肉里的痛楚让她清醒的隐忍着怒气。"没错,我就是曾经的锦绣公主燕翎!"她故意将"曾经"二字音量抬高了些。
阮红俏只觉得她的声音比今晚的寒风还冷。
呵呵,一定恨死我了吧?想报仇吗?坏女人,我还想报仇呢!要不是你,君越不会被虏,君娴也不会背叛我,而我,更不会中毒!
如是想着,阮红俏嘴角扯出一抹笑,讥诮的道:"或许你更能胜任现在的身份,或许我该称呼你一声'安阳帝妃';?"
"你个臭女人!"燕翎忍无可忍,左手快速的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阮红俏煞白的小脸结结实实的挨了她一巴掌,隐隐约约能看见四道手指印挂在她的左脸颊上。
阮红俏非但不怒,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很好,这一巴掌我魏宁记下了!你有种敢打我,就要有能力承受该有的惩罚!
"还要不要继续?你若再不多打几下,我吃了解药之后,就没机会动手了!"阮红俏故意激道。
"你就是个疯子!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还要侮辱我!"燕翎怒吼道。
"错!阮文渊他们都叫我魔鬼!"阮红俏眸子突然变得生寒,语气清泠,却有如从地狱传来一般。
燕翎听闻这声音,身子一阵颤栗,拎着油灯的手亦不住的抖着,决然的道:"你说得没错,我现在不动手,今后便再没机会了!"
说着,将手中油灯慢慢的靠近轻纱帐幔。
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幔帐便开始燃了起来。
"哈哈哈哈,烧死你个魔鬼!"燕翎失控的将油灯往榻上一扔,疯子般的大笑着。
阮红俏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遂装着害怕的将身子朝床铺里面靠了靠,躲避着火势,扯着喉咙,却极尽虚弱的喊道:"啊,救命啊、救命啊——"
守卫听见呼救,当即冲了进来,一人迅速的扯着着火的幔帐,以防火势蔓延;一人快捷的将阮红俏身上着火的被衾掀到地上,将她抱了下来。
"不许救她,不许救她!"燕翎扑上去,拍打着守卫怀中的阮红俏。
"发生什么事?"暮千雨的声音在门口想起。
阮红俏当即就势晕倒在守卫的怀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