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是那般黑,黑得哂人;雨,依旧淅沥沥的下着,扰得人心里烦躁不安。
将军府的屋檐下,原本的大红灯笼因着前几日战死沙场的战士,而换着了两只硕大的白灯笼,上面两个魏字龙飞凤舞中带着清丽隽秀,像是女子的杰作,却又透着一股男儿的霸气。雨雾迷蒙,灯笼发着惨白的光,根本就照不远。倒是将屋檐外面的雨丝映照得如同银针不断的打在地上,多了一丝萧瑟的美。
两个腰挎佩刀,手执长枪的守卫,笔直的站立在巍峨的将军府大门两侧,目不斜视,表情严肃而庄重。两人虽是穿着蓑衣,那斜飘进来的雨丝却早已将二人身前的衣袍湿透,冰凉刺骨,二人仿若没有感觉一般,丝毫不被眼前的环境所扰。
一个黑衫影子踉踉跄跄的出现在三丈之外,在看见眼前熟悉的景象时,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后,竟生生的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声响引起了守卫的注意,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顿时心生警惕。一人将手中长枪靠墙放好,大步跑到黑影跟前,探了探鼻息,确定还有气息后,便将黑影抱到了屋檐下平放在地上。
待看清眼前女子绝美苍白的容颜,守卫惊愕。
"是君姑娘。"另一守卫呼出了声。
"将军这几日因为死去的将士,一直愁眉不展,见了她一定很开心,我将她抱进去,你小心守卫。"刚才去抱回君娴的守卫亦欣喜的说。
"好。"另一守卫点头答着,为他们打开大门,等他们进去后,再牢牢的将门关上。
守卫将君娴抱到大厅,着了小厮去叫人。
不多时,阮红俏一众人等莫不是满面喜色的来到大厅,见了守卫怀中的人儿时,那阴霾了好些日子的心情,此刻才稍稍得到些安抚。
"君越,快带娴儿回房去,小七,去为她换身衣袍。"阮红俏语气中是抑制不住喜悦,连带的让旁人也跟着她开心起来。
君越接过守卫手中的君娴,抱着她就往后院她的房间奔去,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跟着去了君娴的屋外候着。
等小七利落的为君娴换好衣袍,才折身打开房门放众人进去。
云泽马上着手为君娴把脉,确定她只是劳累加气虚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一番针灸,君娴悠悠醒转,待见到眼前一众熟悉的面孔时,那眼泪扑簌簌的流了出来。
阮红俏走到榻前坐下,扶她靠在软垫上,扯着她的手道:"傻娴儿,别哭,没事了,没事了。"
君娴就势搂着阮红俏,哭得肝肠寸断,让一众男儿看了都莫名心酸。
轻抚着她的背,阮红俏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放任她任性一回。
良久,才止住哭声,离开阮红俏的怀抱,歉疚的道:"公子,对不起,娴儿太鲁莽,让你担心了。"
阮红俏淡然的笑道:"没事,回来就好。"
"嗯。"君娴点点头,再望向一侧安然无恙的君越,这才释怀的笑了。
接过魏衍送来的姜汤,君越走到榻前,亲手喂她喝完,才动情的道:"娴儿,谢谢你为大哥做的一切。"
"可是娴儿太没用了,反而害你们操心。"君娴不好意思的说。
"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你的那份心意,做哥哥的永世不会忘记。"君越含笑望着妹妹。
"嗯。"娴儿巧笑着点头。
望着娴儿半晌,阮红俏才问道:"娴儿,那日你先离开没多久,我们就跟去了,为何没有遇见你?"
娴儿挠挠头,平时大大咧咧的她,竟是红了脸,半晌才羞答答的道:"我那日走错了路,绕着敌营的南面去了,进了营区,结果没注意,被一个叫老刀的点了穴道,将我扔进了一只帐篷内,还喂我吃了软筋散,根本就没有力气冲破穴道。后来听见有吵闹的声音,知道是你们来了,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心里虽急,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
"这个老刀,我魏宁迟早会取了他的性命!"阮红俏咬牙切齿的说。
"宁儿,你认识他?"云泽问。
"不认识。只是燕欣临终时告诉我,说他是阮文蕊的人,因为凤召阁被我和燕藜端掉,恨我们入骨,还让我多加小心。"阮红俏轻描淡写的说。
"嗯,那他就等着送死吧。"云泽点点头。
"娴儿,这几日,暮千雨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阮红俏问。
"没有,我只见过他一次,倒是客客气气的,还吩咐其他人不得对我动粗。"娴儿淡淡的道。
"呃?"这倒是阮红俏没想到的,不由戏谑的道:"还真是难得!"
"是啊,我也觉着奇怪得紧。"娴儿亦是满脸不解的神色,"不过刚才多亏一个脸上有疤的人,趁着送水的空档,打晕了守卫,将我放了出来,将我悄悄送出营地。"
"呵呵,那是自己人,是燕藜手下的人。"
"原来如此!"娴儿这才了悟,转而又担心的问道:"公子,那他不会有事吧?"
阮红俏拍了拍君娴放在被子外的手,温声道:"别担心,他潜伏在敌国多年,必然有万全的把握才会出手的。"
"那就好,不然因为救我而连累到他,就太不值得了。"娴儿长舒一口气,道:"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嗯。"阮红俏站起身,道:"娴儿,你什么都别再想,好好休息休息,不会再有事了。"
"好。"
阮红俏扶她躺下,为她掖好被角,才和众人一道出去。
望着那走在最后,在为她带上房门时,还不忘对她淡然一笑的清丽女子,君娴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在关上门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君娴摇摇头,坐起身吹灭榻前的烛火,"咚"的一声躺下去,将自己埋进温暖的被窝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