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些许的薄雾渲染了整个苍莽大地,朦朦胧胧一片,虚无梦幻。
阮红俏、程然、云泽、渚晗、韩笑、青鸾、小成一行七人,不及与府中众人道别,便快马加鞭急奔在薄雾之中。那马蹄之上,全数以毡布包裹,跑在青石路上,只发出闷闷"踏踏"声。偌大的溯原城,此刻人迹寥寥,偶有路人瞧见,却因为瞧不真切,感觉似一阵黑风飘过。
溯原城门洞开,新太守黎崇与城守将军郭旭带了大队的随从、官兵,列队恭候在两旁,为一行人送行。
"吁——"
七人停下马来,安坐马上。
阮红俏朝着黎崇抱拳道:"黎大哥,郭将军,何以如此隆重?"
黎崇跨前一步,几不可见的朝程然点了点头,转向阮红俏道:"小弟,你等此乃大义之举,实在是我大燕百姓的福气,大哥不能做什么,唯有带众人为你们送送行。"
阮红俏淡笑道:"大哥严重了,生为大燕人,稍稍为大燕尽些绵薄之力,何足道矣?"
"就小弟的这份心境也值得我等称颂!"黎崇说着摆了摆手,道:"来人,上酒!"
一溜小兵端着食盘,盘里是一只大海碗,有人抱了酒坛就开始倒酒,一时间,浓烈的酒香弥散开来,飘进鼻端。
云泽许久不曾饮酒,肚里的馋虫已被勾起,当先接过一个兵卒手中酒碗,非常豪迈的一饮而尽。程然亦是撩开面具下端,以宽大的袍袖遮住面颊,将酒饮了个干净。
众人一一效仿,末了抹了把嘴,将碗还给兵卒。
呵。阮红俏低笑,心下腹诽道:此情此景,还真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只是我们是不是也会一去不还?
"小弟,此去路途凶险,尔等万万小心才是。"黎崇担忧的说。
"大哥权且放心,我等定会安然回来!昨日和大哥所说之事,大哥定要记牢。"阮红俏挺了挺身子,道:"我们就此别过!"
黎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驾——"
七人再次策马扬鞭,马蹄溅起无数尘粒四散飞扬。
或许前面困难重重,艰险难料,可我们却没有退缩的余地。
面对困难,唯有迎接挑战,才会有真正的成长。而成长正如蝴蝶破蛹,过程虽是痛苦的,但是若没有这份蜕变,就不会有真正的美丽,更不会有新生。
人,战胜困难一次才会更强大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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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众人装着是楚京首富胡家的家人,因着一应通关文牒俱全,阮红俏再阔绰的塞了大把银票,那些守军不但没有过多的盘问,相反还给予了不少的照顾。
这胡家的名声真是大得可以,只要一提到他们,全楚京没有人不知道伐。看来渚晗所提议的以胡家人身份通关的决定,倒是没有错的。
至于面具男程然,不愿接受韩笑的易容,兀自披个黑色的斗篷,戴了个大大的风帽,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搞得像个神秘人士似的,每每过关之时,都将自己说成是麻风病者,且表现得脾气暴躁,唬得那些想瞧他真面孔的人一愣一愣的。阮红俏逮住机会,说些好话,再多塞些钱,也就过了。
过了盛州,因着临近京城,盘查才开始变得严了起来。到处能看见有官兵拿着阮红俏的画像在比对路人,只要是十二岁到十五岁的男男女女,都会拉到一旁接受盘问。至于那些身份不明的,将会马上押往大牢,以待有人来确认。
那渚郁许是自信渚晗已经身亡,明里暗里倒没遇见搜查他的。不过想来他渚郁也是不敢的,他要真那样做了,就有些此地无银的感觉了。
呵,你渚郁还真是对我恨之入骨啊!都一个多月了,还没忘记要我的人头啊。看着那画像,阮红俏直想傻笑。若说能从那画像中找出半分像她,就是对那画师的抬举。
丫的,我现在就是真身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一定能认出我来,更何况在进泰州城之前,韩笑硬是逼着给我戴了张几可乱真的中年妇女的人皮面具,再加上身上这身黑底红牡丹的袍子,哪里还能认出她来?
终于,在十二月二十八日晌午,历经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赶到了离楚京最近的一个小镇上,众人将马寄放在一家客栈里,草草用了膳,阮红俏与渚晗商量过后,决定雇只楼船,改走水路。
这走水路是有原因的,一则是顺水,时间上耽搁不了太久,这一路下去,不过二个时辰就到了,他们可以赶在戌时进城;二则,水路比之陆路,少了不必要的盘查,这少一次盘查,就多一分安全;再则阮红俏想到了渚晗在下层百姓和兵士中,是颇受拥戴的,那群码头驻军率性、正直,且对渚郁协助那日暮皇子购买粮食颇为反感,必要时,渚晗可以亮出身份,让那群官兵协同进城。
未时,几人便雇好船,也不谈价钱,阮红俏直接甩了张千两银票给了船老大。一群船夫得了大价钱,将船开得飞快。
大船顺流直下,直趋城西码头。
冬日的天黑得早,到了酉时便完全黑了下来。
古时的天空,清亮澄明,漫天的星子挂在天上,像孩子晶亮的眼睛。
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
楚京城了了在望,阮红俏一行人或站、或坐、或倚、或靠在船头,看着那灯火辉煌的城池,此刻依旧和乐而安宁。可是,城里的百姓可曾预想到明日的楚京将会经历怎样的洗礼?众人心里莫不是觉着感慨万千。
阮红俏负手立在船头,望着那远处的城墙,突然间觉得有些凄凉,竟是想起了王翰的《凉州词》,不是因着此诗的意义,而且它所代表的意境。
"呵。"阮红俏一声浅笑,不由低声吟了出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