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爽的一番话,说得很轻声,却带着非常坚决的意味,那里面透露出来的复杂情绪,让夏暖兮听得不由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想起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有那么多的为难处,很多事情,为什么都要在有别的选择的时候才能出现转机呢?她伸手握住梁爽的手,心中复杂感叹,反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梁爽反手也握着她的手,笑道:“是真的,我真的已经走出了那个时候不顾一切为自己所谓的感情在所不惜付出一切,现在我想好好为自己活着。李天是个好男人,我想试试,试试像你和阿臣那样,平静细水长流的过日子,让幸福慢慢的到来,在身边永远不消散。”
夏暖兮静静地听着,忽然问道:“阿哲有没有说过,七年前那晚的事情?有没有说过,他对你的感情?”
听到这一句,梁爽忽然无声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中早已经晶莹成一片,一滴泪水默默地滑落下眼角,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些,她都已经知道了。当时许可为了挽回要分手的秦昊哲,去找秦昊哲的时候,正好遇上梁爽离开,她便自己取而代之让秦昊哲以为她是那晚的人。
秦昊哲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也是个非常负责任的男人,以为自己要了许可的清白,便隐忍了对梁爽的感情,一直坚持对许可负责到底。
谁知道负责了七年后,却在最后的时刻,得知事情的真相。
也许上天早就做了安排,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够在一起。
夏暖兮再次轻声问:“爽妹纸,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一辈子,不会因为一想到今天做的这个决定,就心疼得辗转反侧,无法安眠?”
梁爽将眼泪逼回去,故作轻松地说:“和谁过不是过一辈子,吃饭穿衣睡觉过日子,难道和秦昊哲过,就会好好的幸福一辈子?”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爽妹子。”
“你将阿哲当朋友,就不将李天当朋友了吗?”梁爽笑着反问,言下之意夏暖兮是来当秦昊哲的说客来了。
夏暖兮对她言谈里的一丝漫不经心不以为意,坚持地问道,“爽妹纸,你还爱阿哲的,是吗?只是你害怕了,是吗?”
“我不会做对不起李天的事情。他为我和小包子,已经做了太多,我已经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了。他需要一个妻子,非常需要。暖崽,我不能对不起他。”梁爽伸回手,一直紧紧地握着面前的水杯,眼眸中的神色非常痛苦。
夏暖兮本不想再逼她,但是她真的不想看她以后后悔,如果秦昊哲和许可已经结婚,那么一切都另说,但是现在秦昊哲的情况和梁爽一样,都深爱彼此又深深地纠结,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已经非常非常小了,小到只需要梁爽往前跨一步,就可以结束这距离,获得圆满的结局。
但是偏偏在爱了七年后,梁爽已经磨掉了最后的勇气和耐心,不仅不向前,反而一直鸵鸟一样的不断后退,任凭秦昊哲怎么做努力,她都不敢再相信真正的爱情会降临。
夏暖兮深知,梁爽缺的只是一个推力而已。
她再次看着梁爽认真地说道:“你现在跟李天说清楚,只是对不起他一时,你因为难以抉择和他一辈子走下去,对不起的是他的一生。你以为我是来帮阿哲一个人的吗?爽妹子,我心中更看重的是谁,是什么,你该比我更清楚。”
梁爽的肩膀轻轻地颤抖起来,夏暖兮掏出纸巾,帮她擦掉眼泪。服务生上菜来的时候,梁爽的情绪已经很平稳了,夏暖兮拿了一只最大的龙虾给她,笑道:“来,先吃东西。”
有些话,说到一定程度就好了,因为是好朋友,所以更懂彼此的心意。
梁爽接过来,也露出了笑脸,“反正是你请我,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了就不是好朋友了。”夏暖兮轻声笑道。
这餐饭吃的时间有点长,两人说完刚才的事情,话题便再也没有牵扯到男人的事情。只是聊彼此的兴趣爱好工作,天南海北风花雪月的说了好几个小时。
吃过饭,夏暖兮本来说是要送梁爽回家的,但是梁爽反而怕她回去得晚开车不安全,毕竟是个大近视呢,所以梁爽自己打车回家了。
回家的路途中,真的将夏暖兮说的那些话,细细地想了一遍。不知道为何,脑子里一直就浮现着秦昊哲带笑的那个样子,始终挥不开别不去的,那年初遇他的时候,他在逆光的光晕中,朝着她灿烂的一笑时候的那个样子。
伸手摸到口袋里,即便不在他身边工作了,她也一向都备着哮喘的常备药。就像是一个习惯一样,一旦形成,就一刻都忘不掉。
她也许可以骗别人,但是她无法骗自己其实她有多么在乎。
她也没有骗得了夏暖兮,那是一同长大经历过青春岁月的好朋友和好姐妹,在民政局秦昊哲哮喘发作的时候,她掏出那个药瓶,她就知道,在夏暖兮面前,她心底最深的心意,从来都无所遁形。
也许夏暖兮说的才是正确的,现在说清楚,只是一场短痛。对她和对李天都是。
梁爽是个爽快的性子,心头想好了,便做好了决定,回去就跟李天提这件事情。如果真的伤害到李天,她会竭尽所能去弥补他。
这样想着,便到了家门口。
时间不早了,小包子刚刚在李天的陪伴下睡着。小包子正是对军人超级崇拜的年龄,见到李天的时候,就对他崇拜得不得了,这几天,更是天天都和李天一处,连上学都急着回来。李天也尽量都抽出时间来陪伴他。
梁爽回家,见李天正要走,梁妈妈赶忙说道:“这么晚了,回部队还得两个来小时的车程呢。我看反正都是要领证了,不如就留在这里住一宿吧?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迟早得有这一步。”
李首长嘿嘿地伸手抓着脑袋,回头去看梁爽,梁爽没表态,他就收起了那份心,乐道:“没事儿呢,阿姨,我回去也挺快的。不耽搁,不耽搁。”
“哪能很快呢?”梁妈妈有些心疼这个准女婿,“这一天来回跑好几个小时,身体也累得吃不消啊。再说了,天黑路远的,安全也是个问题。”
“咱们家首长不也天天来回的跑吗?要是以后真结婚了,那不得也要适应适应这样的生活。还真为了工作,连家都顾不了啊。”李首长笑呵呵地说道。
梁爽听得内疚不已,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说:“那我送你下楼吧。”
“你累了,去洗澡休息吧。我一个大男人的,怕啥。我不要你送,你睡,你睡。”李首长抓了抓脑袋,想伸手拍拍梁爽的肩膀,又怕她嫌太亲昵,伸出的手到半空中收回来,搓了搓。
他人高马大,有棱有角,面色晒得黝黑,是个很沉稳踏实的人。在部下面前也是威严严肃的,但是在梁爽面前,总是紧张得话都说不好了。
梁爽越听越内疚,坚持要送他下楼。也想趁他在陷得更深之前,将话好好说清楚了,避免越拖伤害越大。
梁妈妈笑着看两人,直到高大和娇小的身影,一前一后出了家门,她才默默地靠着门口,眼中不由就凝满了泪光。终于看到女儿愿意敞开心扉接受一段感情,组成一个正常普通的家庭,当妈的又怎么能不百感交集呢?
梁爽将李首长送到楼下,心中的话百转千回,一直都不忍心说出来。直到李首长快要上车,梁爽终于说道:“李天,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清楚。”
“说呗,啥事儿?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的!”
“我……”梁爽正要说话,电话铃声就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梁爽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迟疑着接了,“喂,哪位?”
“是梁爽吧?我是许可。”许可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很平静也很安宁。
这反倒让梁爽心头一跳,“许经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啊,梁爽,我听说你有个孩子是吧,我最近怀孕了,很多事情都不懂,听说你是过来人,肯定有经验,想说跟你请教请教呢。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出来坐坐好吗?好歹也是同事一场,你离开了这么久,其实我也还蛮想你的。”
梁爽的心情蓦然间就不好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抱歉,这种事情你最好还是咨询医生吧,我帮不了你的忙。”
许可很失望地说:“不要这样嘛,你也说咨询医生,阿哲也说咨询医生,可是医生说的都是些老生常谈,那怎么能相比?对了,阿哲也没有当父亲的经验,我也可以从你那里学习学习一下嘛。你的老公是怎么对待和养育孩子之类的经验啊什么的。”
梁爽听着听着,心口越来越疼,到最后,竟然有点呼吸不过来,只是听着,什么话都讲不出,许可的声音遥远地传来,一点点地在她脑子里回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