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吴山起了个大早，刚准备跑去附近最出名的生煎铺子排队买早点，就遭遇了飞来横祸。

一开始想着要放弃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诅咒之神那个死胖子，也不提醒自己，原来诅咒应验的程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加重，现在离破除诅咒的时限越来越近，每天遭遇的倒霉事情不仅增多，还越来越离谱。

这一大早，吴山就体验了一场“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悲剧，前脚踏出家门的刹那被一炒锅砸中了脑袋，冰敷了一路，还是好大一个包，完全没有消肿的趋势。正式加入泳队的第一天，就以这么悲催的早晨作为开始，这以后简直不堪设想。

早点自然是替程太泽买的，作为新入队员，吴山需要负责一周泳队休息室的卫生打扫，三小也跟着加入了，于是四人一早就很忙。

程太泽一进门便看到“吴山军团”拖地的拖地，擦窗户的擦窗户，织毛衣的织毛衣……吴山正头顶着报纸折的帽子，趴在地上清理衣柜下面的积尘，这么人模人样勤勤恳恳的吴山，还是第一次见，抛去他作恶多端的前史，现在完全是一副五好少年的样子。

“师父！早啊！”

咳……听上去还是别扭。

吴山从包里掏出被校服外套和餐巾纸层层包裹的生煎包递给了程太泽，一个略带迟疑的接过，顷刻被温热暖心的香气包围，香气因为被保存住的温度激发，毫无损失的传了出来，握在手里，有种不可思议的新鲜感，尽管是从小吃到腻的那家生煎包。

“师父，这是我一大早跑去给你买的早点，你趁热吃，这里还有豆浆！”

三小被吴山的这一举动吓得差点把抹布塞进对方的嘴里，老大，这是中邪了吗？

程太泽躲开吴山的注目，平时明明很擅长接受来自女生们的讨好送礼，一到吴山这里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故作镇定的转移话题。

“你挡住我的衣柜了。”

“哦哦……”

吴山识趣的闪到一旁，反正也已经习惯了程太泽的冷漠和不领情，转身拎着拖把和水桶去了卫生间，比起程太泽的态度，他更担心一会儿的下水训练。

8点过后，队员集合，新入队员这种时候都要接受下水测试，作为王牌的程太泽会做个示范以示欢迎。涂娇娇和心塞已经在一旁期待很久，一个是想看程太泽的标准示范型入水，一个是想看吴山的肱二头肌和巧克力块腹肌……

程太泽从躲在队伍最后边的吴山身边走过，吴山明显感觉到周围气场的变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围到了程太泽身后。

程太泽一步跨上跳台，日上三竿，透过游泳馆的玻璃映射进来，程太泽整个背面被照的发光，透过泳镜看向平静的水面，脸上不露一丝情绪，内心开始结合水温、水循环指数、风向等，计算入水角度和落水点。

深吸一口气，下腰，双手扣住跳台，出气的瞬间如同一把标枪刺入泳池，随即配合快速划水游到了对面，继而不带一点多余的小动作，利落地爬上岸，迎接他的自然是大家的掌声和夸赞。

吴山看得发呆，倒不是惊讶他完美的表演，而是好奇，程太泽比第一次见时，状态差了好多，速度下降了，有些地方动作虽然标准却带着迟疑，特别是最后手击池壁的那一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程太泽之后，所有队员都纷纷下水来回游了一圈。本来被嫌弃的三小，居然游泳还不错，胡子的仰泳姿势奇怪了点，速度不差，胖子和瘦子都擅长蝶泳，特别是瘦子，看着一身横肉，下水了却很灵活，其他队员对他们三个反倒刮目相看了。

终于轮到了吊车尾的吴山，就当是下去洗个澡……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吴山在心里默念了100遍，鼓起勇气上了跳台。

为了给自己缓冲的时间，他开始做……拉伸运动。

吴山从小练拳，一身肌肉是没得挑，线条完美的肉体搭配强劲有力的准备动作，让所有艳羡，包括程太泽……

胡子开始起哄。

“我说啊，你们太泽水中蛟龙的称号马上就是我们老大的了~”

胖子在一旁帮衬。

“就是，我们老大这一跳，保证你们看了，各个都跪下求他收你们做小弟！”

然而再完美的身材也有被看腻的时候，做了将近十分钟的准备运动，有耐心的观众也要离场了。

“那个……你们老大，还跳不跳？”

“别站着坑位不干正事儿啊，我们还得训练呢。”

吴山听到了身后的揶揄，脸红到了耳根，要不今天……

“那个……我想去趟厕所，你们先……”

话没说完，被身后早就看的不耐烦的程太泽一脚踢下了水，吴山被这一脚吓得不轻，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在泳池，疯狂地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快要沉下去。

“不会吧……是个旱鸭子？”

众人交头接耳开始议论时，程太泽把吴山拉了上来，好在没呛水……吴山坐在水池边脸色煞白，喘着粗气。

金坷垃拿了块毛巾递给程太泽，程太泽随手扔到了吴山头上。看着吴山的样子，程太泽第一次觉得做错了事。

自己刚才踢他下去，是以为这次水池比较浅，他应该不会溺水，但没想到……吴山不仅不会游泳，还极度怕水。

现在的池水深度是1.m，专门设置给新入队员训练用，即使不会游泳的人，也完全站的起来，根本不会溺水。但吴山下到水池的刹那，明显和常人的反应不同，吴山落水的感觉更像是掉进了深海，恐惧迫使他自己硬往水底下沉。

“大家开始训练吧。”

金坷垃也察觉到了吴山的异样，怕吴山尴尬，先带着其他队员开始训练，程太泽默默蹲下来凑到吴山面前。

吴山的脸色依然惨白，瞪大的眼睛里还噙着一抹泪花。

“吴山？”

“……”

见吴山没有反应，程太泽只好起身离开，他……不会生气了吧？

涂娇娇拿了热水跑过来，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吴山的肩膀，缓了很久的吴山终于回过神。抬头撞见娇娇带着询问的眼神。

“娇娇……”

“你……没事吧？”

“没事……”

“喝点热水休息一下，一会儿还要上课呢。”

“谢……谢谢。”

结果这一天吴山都没有好好听课，当然……平时他也没有认真过。

下午放学心事重重的去了游泳馆，在休息室门口踌躇了半天，昨天准备了拜师礼物，到底要不要送啊……倒不是介意程太泽白天一脚把自己踢下水的事情，主要是，这回礼物包的有模有样，突然这么正式，搞得很不自在。

“那个……师父，这是徒弟我孝敬你……啊，呸呸呸……”

吴山在门口演练了十几遍，模拟了十几种情境，还是一筹莫展。算了……进去之后直接给就是了，磨磨唧唧干什么！

拐进休息室，就看到程太泽阴沉着一张脸，手机拿在手里就像举着个炸弹……谁，惹他生气了啊。

“我说程太泽，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谁……”其实程太泽一下就听出了优寺的声音。

“南圣高中的优寺，上个月咱们预选赛上碰到过。”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程太泽头疼的蹙了蹙眉。

“你找我有事？”

“上次输给你，让我不爽了很久，怎么样，出来单独……

没等优寺说完，“啪”一声挂断了电话，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换个号码……

一半是并不想和优寺纠缠，一半也是发现趴在墙角偷听的吴山。

“来这么早？”

程太泽难得对自己语气这么缓和，吴山一时间受宠若惊。

“那个……拜师的礼物，给你……”别扭的递过去，又被程太泽别扭的收下，收下后看了一眼，随手丢进了旁边纸箱里。

吴山跑到纸箱旁一看，大吃一惊，箱子上写着“程太泽专有”，而箱子堆满了比自己送的还花哨的各式各样的礼盒，还有一堆没有拆封的信件，不用问也知道，都是程太泽的粉丝送的……

看着自己的礼物和粉丝们送的一起躺在无人问津的纸箱里，吴山有点生气。

“切……你既然不喜欢干嘛收下，收了也不打开，做这种违心的事情，累不累啊……”

程太泽好笑地回道：“人表面接受的99%的事情，都是违心的，你知道吗？”

“阴阳怪气……我表面接受的100%都是发自内心的……”说完就开始心虚，好像……自己接受的很多事情，也并不都是实打实愿意的，比如，拜程太泽为师。

吴山有个毛病，没话说就逃，觉得自己也怼不过程太泽，就强装淡定的走了出去。程太泽等吴山走了，才默默走到纸箱边上，捡起吴山送的礼物，盯了许久，长叹一口气，塞进了书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