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苏衍霆打破沉默:“在恒丰工作,有没有不适应?”
“挺好的。”苏荞答。
她不是那种话多的活泼女生,说完这三个字,彼此又陷入静默。
以前在伦敦时,他们也像现在这样,一块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他在旁边翻着报纸,她盘腿玩手机,不会感觉无聊,两个人可以不说话坐一下午,对当时的苏荞来说,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是最好的陪伴。
那时候的默契不言而喻,再沉默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尴尬。
苏衍霆端起咖啡杯,终究没喝一口,又把杯子放回去,他抬头望着静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女孩,她穿着烟灰色的毛衣,脖子上是松松垮垮的黑白格纹围巾,沙发边上搭在韩版的短款大衣,巧克力色的头发梳着松松的马尾,当她低头垂着眼睫,刘海下是她秀挺的鼻梁和淡红的唇瓣,因为化着淡妆,她的五官看上去越发精致立体。
5岁,是女孩跟女人的过渡期,亦是最美好的年龄。
品相清丽的轻熟女,最容易吸引的,恐怕就是事业有成又已过而立的成熟男人。
因为这个认知,她既觉得自我讽刺又觉得无奈。
苏荞包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来,是郝斌的电话。
“我在外面,嗯,过会儿就回去,师傅你把东西发我邮箱,我到公司就先处理这个,中午应该能做出来。”
结束通话,苏荞正准备开口,苏衍霆却问:“你跟陆靖深是怎么认识的?”
“……”
苏荞手指稍稍握紧手机,少许沉默后,她据实回答:“我跟安安去健身房,遇到几个喝醉酒闹事的,是他帮我解的围。”
苏衍霆看着她白皙的五官,湛黑的目光望进她的眼底:“你知道他今年几岁了?”
“,上次百度看到过。”苏荞道。
她的双手捧着瓷杯,热量源源不断地传到掌心,又听到苏衍霆问自己:“那你对他这个人了解多少?你回海城有段时间,又在恒丰工作,应该听过关于他的事情。”
苏荞:“嗯。”
“他有过一段婚史,家里还有个15岁的儿子,这事你也清楚?”
“对,他儿子是泽杨学校的同学。”
苏衍霆喉结轻动,他又问:“那其它事呢?你知道多少?”
“网上有很多,差不多都知道。”
“他年轻的时候,跟别人聚众吸毒,出去玩把人打瘫痪自己也坐牢,这些,你知道?”
苏荞嗯了一声,神色非常平静。
苏衍霆从西装内袋掏出烟盒,没有抽出一根烟,只是把烟盒拿在手里,心头是挥不去的烦躁情绪,他的嗓音低了又低:“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有些话难以启齿,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要再跟他往来,我看出他对你,他比你大八岁,以前结过婚,现在不见得身边就没别人,一个私生活混乱的浪子,有朝一日因为女人改过自新的事,不存在于现实生活中。”
苏荞说:“每个人都有过去,以前的事,他没有瞒我。”
他也没有为自己荒唐的过去做过辩解。
苏衍霆听她这么说,眉头皱紧,额际青筋突显:“苏荞,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靖深比你大八岁,他在风流场所左拥右抱时,你还在小学教室里读四大名著,你心里想什么,恐怕一个眼神他就猜得到,更知道用什么话来哄住你,他在圈子里什么名声,要不要我找几个人来说给你听。”
“不用说了,我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苏荞轻声打断他,语气却坚定。
“你明白?”苏衍霆喉结滚动的更厉害,情绪也有些不受控制:“为什么我只看到,你被一个经验老道的老男人迷得晕头转向,连最起码的是非都已经分辨不出来?”
苏荞不想争吵,即便他这些话像针扎在自己的心头,她只是用平和的口吻道:“我已经5岁,不是小孩子,有决定跟谁交往的权利,男未婚女未嫁,我们没有一定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如果他真是装的,来日方长,总有装不下去的一天。”
“你跟他已经在一起了?”
苏荞没有否认。
苏衍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看向她的目光凌厉:“还是,你就喜欢这种悖逆舆论道德的感情?”
苏荞怔住有刹那,眼周渐渐湿润。
有些话出口再难收回。
死一般的寂静。
苏荞从旁边拿过大衣跟包,她站起身,嘴唇嗫嚅了下,最终没再说什么,因为觉得已经没必要,她强作镇定道:“我还要赶回公司,先这样吧。”
苏衍霆目送她离开,他想追上去,只是想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他闭上眼睛,颀长的身躯窝在沙发里,双手搓了把英俊的脸庞,说再多的抱歉,都弥补不了那一刻造成的伤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还是因为,嫉妒跟愤怒已经化成烈焰,在燃烧他的理智。
苏荞站在红绿灯旁,怔怔的看着来往的车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回到恒丰,她对着电脑,依然觉得心里被荒凉充斥。
手机有未读短信。
苏衍霆发来的,只有几个字:“荞荞,对不起。”
过了良久,那边又来短信:“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受伤害。”
苏荞看着这则短信,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下来,他难道不知道,最伤害她的,一直都是他,在她最彷徨的年龄,是他出现在她身边,是他陪自己度过最艰难的那段岁月,她曾经把爱情跟亲情都给了他,可是他不愿意接受。
还是,你就喜欢这种悖逆舆论道德的感情?
她闭了闭眼睛,脑海里还有这句话。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苏荞看到来电显示,她抽了两张纸巾,拿着手机离开办公区。
无人的楼梯间,她吸鼻子,用纸巾擦掉眼泪,确定没异样后才接电话,她开始没说话,听得那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这么久接电话,在忙?”
“还好,刚才在洗手间。”苏荞胡诌了个理由。
陆靖深顿了顿,开腔问:“嗓子怎么回事,感冒了?”
“只是有点不舒服,过会就好。”
那边倒没了声音。
过了会儿,陆靖深说:“去工作吧。”
直到挂了电话,苏荞才想起,自己没问他为什么打电话给自己,她重新回到设计部,心情不像之前那么低落,打开邮箱,拉出郝斌发给自己的邮件,深呼吸了下,开始专心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良久过去,苏荞的办公屏风前倚上一道身影。
她只当同事过来瞧自己在干什么,工作正忙,没多加理会,自顾自算那张设计稿上的面积,那人却伸出手,拿起笔筒里的一支签字笔把玩,刚好她要用笔记录相关数据,抬头说:“我先用——”
看到陆靖深要笑不笑的俊脸,苏荞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苏荞真的没想到是他。
大脑有短暂空白,回过神,她第一时间四下看了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