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孙亮眼里，阮阿秀除了复仇那种扭曲的人格之外，却是一个浪漫温柔、风情万种的女人。

可眼前，已经物是人非，孙亮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失落，这种失落瞬间被无限放大，孙亮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叔叔好！”正当孙亮沉浸在回忆之中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孙亮抬头一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手里棒着一束鲜花，在看着他笑。

“小玉？”孙亮的记忆一下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夏日。

三年前，孙亮和阮阿秀到下龙湾考察，就在这个地方，他和阮阿秀认识了在码头上卖花的越南孤儿小玉。

当时，正在卖玫瑰花的一个小玉，棒着一束玫瑰花，要孙亮买下，送给阮阿秀。

孙亮知道送玫瑰花的深刻含义，一直笑着，不拒绝也不答应。

阮阿秀似乎看出了孙亮的心思，把玫瑰花接过来，说：“小姑娘，这花我买了。”说完，从钱夹子里抽出一张10元人民币（相当于94左右的越南盾）给小姑娘，小姑娘接过来，不断地鞠致谢。

十元人民币对于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来说，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钱了。

“这花我送你吧，希望你能接受。”阮阿秀眉开眼笑地看着孙亮。

刚才孙亮犹豫地不买，阮阿秀爽快地买下来，让孙亮很尴尬，也不吭声，立即把花接了过来，顺势在阮阿秀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你站住，你干嘛抢我的钱？”正当孙亮沉浸在阮阿秀的玫瑰花香里之时，传来了刚才小玉的声音。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手里拿着一张十元的人民币往码头的另一方向跑去，小玉在后边追着。

阮阿秀跟了上去。

看着越跑越远的大男孩，小玉放声大哭起来。

“小姑娘，别哭，阿姨再给你。”阮阿秀拿出钱夹子，拿出十元人民币递给小玉。

“我不能要，我已经没有花给你了。”小姑娘哭着说。

“我已经有花了，不要再给我了。”阮阿秀温和地说。

孙亮一直在旁边看着阮阿秀，此时的阮阿秀母性十足，

跟那个阴毒要中国商人性命的越南女人完全是两个人。

尽管这样，小玉怎么都不收阮阿秀的那十元人民币，理由就是不要不属于自己的钱。

小玉的倔强和自尊，让孙亮和阮阿秀对她产生了兴趣。

于是，俩个人跟小姑娘慢慢地聊了起来。

小玉是个孤儿，一直靠卖花养活自己。

小玉说：“我很想上学，可是没钱，我要卖很多很多的花，攒足了钱就上学去……”

“你什么时候才攒足钱呀？”阮阿秀问小玉。

“很快的，我能吃苦！”小玉的话让孙亮感到有一种无法自喻的难过。

“我给你钱上学，好吗？”孙亮脱口而出。

小玉看了看孙亮，说：“我不能要你的钱，我会自己赚。”小玉还是坚持着。

“哎，好样儿的！”孙亮禁不住夸起小玉来。

于是，孙亮让小玉回去拿花，说要买很多花送给阮阿秀……小玉听了，高兴地就往回跑。

这天，孙亮跟小玉买了许多花送给阮阿秀……

“叔叔，在想什么呢，阿姨怎么没来？”小玉把孙亮从回忆中唤了回来。

“哦，阿姨有事没空呢。”孙亮随口向小玉撒了个谎。他不知道怎么跟小玉说，阮阿秀死了。

“是呀，好久阿姨不来看我们了，我们都很想她。”小玉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孙亮说。

“看你们？你和谁？阿姨经常跟你有联系吗？”孙亮一连几个问号，他没想到阮阿秀会跟这个孤儿一直有联系。

“是的，是我们，我跟哥哥姐姐，还有弟弟，还有一个爷爷。”小玉说。

孙亮一下愣住了，阮阿秀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孙亮的一再追问下，小玉告诉孙亮，自那次见过他们后，阮阿秀后来自己来过，找到小玉，把小玉送到了一个老爷爷那里。当时，老爷爷那里有一个哥哥15岁，一个姐姐11岁，后来又来了一个弟弟……

“弟弟？弟弟是不是叫小亮仔？”孙亮一阵激动。

“是的，是叫小亮仔。”小玉的回答，让孙亮欣喜若狂。

“走，带我看弟弟去。”孙亮已经迫不及待。

小玉倒退了一步，眼睛紧紧盯着孙亮，嘴里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不！”

孙亮一下愣住了，奇怪地看着小玉。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为什么这么坚定地拒绝他。

“为什么不带我去呢？”孙亮顿了顿，让自己平静了会，问道。

“爷爷让我们不要带陌生人去！”小玉说。

“可我不是陌生人呀，你不认识我吗？我是你阿姨的爱人呀。”孙亮本来想说是阮阿秀的朋友，但话出口的却是爱人，孙亮以为爱人肯定比朋友亲近些，这样才有可能让小玉相信他。

“可为什么阿姨没来？阿姨好久好久没来了，爷爷很着急。”小玉看着孙亮说。

孙亮呆呆地看着小玉，他不知道这个谎还该不该撒，不撒，又该怎样跟孩子说。

“小玉，你把我带去见爷爷，然后我把阿姨去哪了告诉爷爷，好不好？”孙亮急中生智。

小玉怀疑地看了看他，不答应也不拒绝。

“小玉，阿姨有很重要的事委托我告诉爷爷……”孙亮不得不撒了个谎。

“好吧，我带你去。”小玉终于被孙亮说动。

当小玉把孙亮带到山脚下的一间独门独户的平房时，屋里传来了一阵喝斥声。

“小玉，叫你不要把陌生人带来，你怎么带来了？带走！”声音宏亮有力，但听得出来，这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爷爷，这是阿姨的爱人，他说是阿姨叫他来找你的。”小玉和孙亮停在了院子里，小玉大声地对着屋里说。

“爱人？什么爱人？”屋里传来了老人的声音。

孙亮本想自报家门，说自己叫孙亮，但转而想报了家门或许见的机会都没有，便呆着没动。

“就是阿姨跟我买花送给的那个叔叔。”小玉又大声说。

孙亮没想到小玉会这么介绍自己，不禁对小玉竖起了大姆指。

受到表扬鼓励的小玉，更是来劲，看到屋里没有声响，又大声说道：“叔叔说，是阿姨叫他来找你的。”

小玉的话音刚落，门响了，一个满头白发、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走了出来。

“你就是孙亮吧？”没容孙亮说话，老人先开了口。

“是的，是我，我是孙亮。”看着老人满面慈善，孙亮连声答道。

“爸爸——”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从屋里跑了出来，扑向孙亮。

“小亮仔，儿子——”孙亮激动万分，一把把小亮仔抱了起来。

看着已经长高不少的小亮仔，孙亮的眼睛湿润了。

“爸爸，妈妈呢，我想妈妈。”小亮仔不停地问。

孙亮看着小亮仔，再看看身边这位老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阿秀多次提起过你，虽没见过面，但对你我很熟悉。”老人看着孙亮说。

孙亮看着老人，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阮阿秀从没有跟他提起过有这样一位老人，更没有提起过有这样一个家……

“爷爷——”两个孩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一个男孩大约15岁，一个女孩大约1岁。

院子里四个孩子，二男二女，孙亮只知道小亮仔和小玉的身份，另外的二个孩子是谁？

孙亮惊讶地看着他们，俩个孩子也好奇地看着他……

“阮强，阮丽，叫叔叔。”一旁的老人说道。

俩个孩子跟着叫“叔叔好！”。

听着他们的口音，孙亮很奇怪，他们讲普通话竟然讲得那么好，老爷子也一口地道的普通话。

“您老人家是中国人？”孙亮转头问老人。

老人笑了，说：“我是越南人……”

“可您的普通话说得很好，不像越南人。”孙亮笑着说。

“小伙子，我们聊聊？”老人把话岔到了一边。

这正中孙亮的下怀。

自从进入这个小院子，眼前的一切都让孙亮疑惑……看来，阮阿秀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我们到屋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吧。”老人指了指屋里。

孙亮抱着小亮仔跟着老人往屋里走。

几个孩子也跟着进去。

“你们就在院子里玩，别跑远了。”老人转过身对几个孩子说。

“可是，小亮仔为什么可以进去？”叫阮丽的女孩极不情愿，看得出来，她很想跟着进去。

老人从孙亮怀里接过小亮仔，放到地上，说：“小亮仔，你跟哥哥姐姐他们在院子里玩……”

小亮仔“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说：“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小亮仔，爸爸跟爷爷说会话，一会就出来，好不好？”看着小亮仔大声哭喊，孙亮有点心痛，尽管这个孩子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自出世至5岁，一直跟孙亮生活在一起，孙亮跟孩子亲如父子。

“不要，我要跟爸爸在一起！”或许离开孙亮太久，又或许害怕孙亮离开，小亮仔哭闹不止。

“小亮仔，你再哭再闹，就把你扔到院子外边去，让狼把你吃了。”老人突然大声说道。

老人的话很灵验，小亮仔马上止住了哭声，眼泪汪汪地看着孙亮。

旁边的几个孩子有点羡慕地看着小亮仔，又看看孙亮，都不声响。

看着这些孩子，孙亮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很不容易，这么一把年纪了，管着四个孩子……

“走吧……”老人拉了孙亮一把向屋里走去。

孙亮转身跟着老人往屋里走，他不敢看小亮仔，他害怕看到小亮仔那双泪水汪汪的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