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叹了口气:“访问我?我能说什么?我又不是容皓。”
“傻蛋。”她捏了捏他的脸,“策划稿包在我身上。”
容若一警觉:“不行。现在都这么晚了,赶紧睡觉。你熬夜最容易出事的。明天我自己去搞定。”
沈婉被他按倒在了床上,却还没死心:“我给你一个大概思路……”
“睡觉。”容若不由分说地给她盖上被子,把灯按灭,“没什么比让你睡觉更重要的了。明天再说。”
“霸道。”沈婉嘟起了唇,心里却是一片甜蜜。
她临睡前还在想着,要先答应哪些网站的人,第二天一觉醒来,一切却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知道从哪个小网站开始流传起的花边新闻,开始肆意地诋毁容若了。
一张张陈年的结婚照片被人翻了出来。
容若和她、翩翩的两段婚姻被人翻出来炒作了一番,无非就是说,容若抛弃结发妻子,还让自己的孩子流产,只为了寻求荣华富贵,活脱脱一个现代陈世美。
慕容傅的黑道背景也被人翻了出来,甚至,连容翊也被诛连。
一个亲生弟弟因为藏毒而进了班房的人,有什么资格被提名十大杰出青年?
一个网站刊发,各大网站转发,一个早上,就传得满城风雨了。
本来邻居们还跟纳兰宣道喜呢,看到了这些虚实难分的报道,也对纳兰家的人敬而远之。
纳兰宣想跟他们打招呼,一见到他,人家闪躲都还来不及呢。
纳兰宣什么都不说。
他就坐在沙发上,闷声地喝着咖啡。
“伯父,你不能喝那么多的咖啡。”沈婉不得不道,“你的身体……”
“我已经是将死的人了。”纳兰宣咬着下唇。“可我就看不惯,有人这么折腾我儿子!”
容若和翩翩的那段婚姻,是他一手促成的,那是容若和沈婉心里无法磨灭的一种痛吧?
现在被人把伤口给翻了出来,他们该多难受?
纳兰宣恨着自己,一时情急,咳个不停的。
沈婉给他顺着后背:“您别急,这个我来想办法。”
她躲回了楼上。
这虚虚实实的东西,知道这些内幕的人,不是慕容书遥就是小J。
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做,两人只想着,要把容若整个毁掉吧?
不仅无法当选,连平素做人,都成了问题。
甚至,很有可能,容若一个当医生的,莫名被提名当十大杰出青年,本来就有点问题。搞不好,就是他们整出来的。
沈婉越想越有可能。
她抓起了自己手中的包包,旁边的老护士也站了起来:“沈婉,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一下。”沈婉匆匆写下了一个地址,“如果容若问起,你就说我去了这个地方。他若不放心,就让他来找我吧。”
她带上了手机,想了想,还悄悄地装上了一把弹簧水果刀。
小J固然不会伤害她,但是,他想得到她,难免也会有些手段。
预备着,总不会有错的。
计程车很快就把沈婉送到了目的地。
看着这曾经自己逃出又返回的地方,沈婉的眼神里复杂异常。
她知道,自己是自投罗网。
可是,她真的想知道,她救下的当时那个纯真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变了模样?
他到底想干些什么?
电梯在熟悉的门口停下。
一栋,独院。
隐秘度高得惊人。
她按下了门铃,手却情不自禁地伸向了包里,直到触到那把冰冷的刀子……
门,很快开了。
门里的眼眸里充满了诧异,继而转变为惊喜。
门很快被打开:“婉儿,你,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是这样一幅表情?”她反而笑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小J的脸色变了变。
他让开了身子,亲手为沈婉沏了茶,奉至她面前。
“如果不是今天我晚些去公司的话,咱们两个就遇不上了。”他浅笑着,“这是上好的乌龙冻顶茶,我知道你不能喝咖啡,喝点茶,还是可以的。”
沈婉却推开了那茶杯:“不敢。”她眼眸直视着他,“那是你的公司,还是容翊的公司?”
小J沉下了脸。
但他还是勉强应道:“现在,那已经是我的公司了。”
“喔?用什么方式?”沈婉笑了,“逼着容翊把公司卖了?”
小J忍受地道:“他做生意太过激进,之前做那些黑道的生意也就罢了,转做正行又让公司赔了大本,不卖掉公司,他也只能宣布破产了。”
他原本想让容翊一命呜呼的,无奈何,容翊被两个哥哥保护得太好了。
他们把他和若雪一家送到了国外,那家伙,又开始在东南亚那边逍遥快乐了起来,偏偏,那边他又鞭长莫及……
“他做生意虽然激进,但也是有些头脑的。”沈婉沉声道,“如果不是你设下陷阱,他又怎么会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小J摸着鼻子笑了:“他自己蠢,还能怪到我头上来?”
他确实使了些手段,当然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如果不是纳兰宣忽然病重,他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原本还想着,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让纳兰容翊签下那份足以让他血本无归的合同,没料到,对方竟然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心力来过问这些事情,索性把所有的事,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纳兰容翊想着靠那个楼盘来翻盘,以为,在那位置上,当局真的会建一个高铁的中转站,他却根本就不知道。这不过是他小J设的一个局罢了。
城市规划是伪造的,容翊没有办法亲身到内地去考察,请来的所谓政府人员,也是他找人假扮的,从头到尾,只有两件事是真的。
第一,那地方,确实政府打算进行规划建设,建的不是一个高铁中转站,而是一个垃圾焚烧场。
第二,那份合同,也是真的。
他“在容翊的授意”下签了那份合同,地方一建好,旁边的焚烧场早就开始运作了。
有谁愿意到那鬼地方去买房子,去购物?
容翊所有的前期投入都化成了泡沫
他除了赔钱,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
他不得不抛售自己的股份来偿还银行的贷款。
小J就这么得到了公司。
只是,他不满意。
纳兰容翊没有死。
他更没有一蹶不振。
这公司,这些钱,是他从慕容家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失去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多的沮丧。甚至,他在两个哥哥的护航之下,出国去了,带着他的家眷,继续做着橡胶生意,还反而洗了白。
沈婉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我错了,小J,我真的错了。”
他的眸子转向了她。
她居然微笑了起来:“你从头到尾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而我,居然被你利用了。纳兰家今天这样的局面,我要负莫大的责任,我是他们家的罪人……”
小J隐忍地咬唇:“不,婉儿,你不要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纳兰家所做的这一切,注定他们要还这笔债!”他下定了决心才道,“如果不是当初纳兰兄弟联手毁了慕容家,我也不至于……”
沈婉终于如愿地把话题引到了书遥身上了。
她机不可失地抛出了问题:“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慕容书遥?”
虽然容若没有细说,可她还是相信当晚她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的!
小J的脸涨红了起来:“不,我……我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
不排除,他确实一开始依赖过那个人。
但,他的能力本来就远在慕容书遥之上,受对方照顾了些日子后,他早就到了那种能照顾对方的程度。
他确实是想着,夺回纳兰家窃取的一切之后,再和书遥双宿双栖,甚至去荷兰结婚。
只是,一切在遇到沈婉之后,就改变了。
“我只是为他来复仇。”他眼眸里泪光闪动,“我和纳兰家没有仇怨,只要我把一切完成了,我欠书遥的,就能还清了。”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沈婉的手,她却冷冷地抽出了自己的柔荑,“婉儿,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沈婉笑了。
她笑得肩膀微微抽动,就像是在看一个莫大的笑话一般。
“一切结束之后?在你把我孩子的爸爸,我的男人搞得身败名裂之后?你觉得,我还能跟你在一起?”她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她站起了身,“小J,你根本就不是我当初救下来的那个小J,他已经死了。我今天来,只是来找你谈判的!”
小J瞳孔一缩:“谈判?你的资本是什么?”
沈婉挑眉:“我的资本?我无意激怒你,但是,很不巧,我想告诉你,你和书遥的关系,也是你的致命点之一。甚至,你做下的这些事情……”
她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小J赫然看见,那屏幕上录音器的图标是亮着的!
他心跳如鼓,已经伸手去抓那手机。
沈婉闪了开去:“你不要急。你和书遥的关系,你怎样设局陷害容翊,我不仅录了下来,还已经通过网络同步发送到了我的邮箱里。”她笑容渐深,“我的邮箱密码,容若都知道,我也告诉了他,我今天来了哪里。如果,你对我不利……”
小J的手停在了半空。
“如果我没有回去。他一定会上邮箱里拿到这份录音的。”沈婉深有把握的,“我相信,廉政公署一定会对这份录音很感兴趣的,你信不信?”
小J不怒反笑。
“哪怕那个男人那样作践你,你还是要为他出头?”他笑着,笑容越发苍凉,“婉儿,你怎么就分不清,到底谁在对你好?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在搜集你们过去的一些事情,我都替你感到心痛!这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去留恋?!”
沈婉握紧了拳头:“小J!你终于承认了,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在网络上放出谣言……”
“那不是谣言。起码有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小J耸了耸肩,“婉儿,他能抛弃你一次,就能抛弃你第二次……”
“我只知道,你骗过我一次,两次,你还会骗我每一次!”沈婉不甘示弱地反击,“小J,你这样下去,你早晚会玩火自焚的!收手吧!”
“我收手?”小J往前走了一步,他挑起了沈婉的下巴,被她撇开脸避了开去,“我收手,纳兰家的人能绕过我?婉儿,你该知道的,这场博弈,不是我死,就是他们亡!我不习惯做事留下手尾!”
沈婉极其痛心地瞪着他。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人一般。
也还好,她从来就没有爱上过他。
否则,她该怎样恨死自己?
她言尽于此,也完全无法和对方交流了。
她只把手机放回了包里:“好,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抓紧了手中的包包,“我只希望,以后再也不用见你了。”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想干什么?”她回头冷笑着看他,“你想杀了我灭口?”
“你明知道,我这辈子最不可能做的事情,就是伤害你。”他眼神悲伤,“婉儿,我想,你一定会回头来找我的。我在这里等着你,一直等着!”
沈婉笑了:“小J。你已经伤我太深了,全世界是你最没有资格说你不想伤害我!”
她拂开他的手,大步地走出他的家门。
起码,今天来,并不是没有收获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还好,她保留了一段录音!
小J,不要怪她。如果不是他如此决绝,她定不会用这种方式威胁他!
她的下腹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却不敢有丝毫逗留。
如果小J察觉出她的胆怯,或者,这场仗她就输了!
她很有可能根本走不掉!
她坚持着,一步一步地走进电梯里,
待到电梯门关上,她才敢撑住墙壁,整个人瘫坐到了地上。
痛!
那痛从下腹辐射到四肢百骸,她连呼吸都不敢,只能轻轻地喘息着,以期减轻那股疼痛。
心脏处也传来了阵阵抽痛感,她大脑一片空白,额头已经遍布冷汗。
她从来没有觉得,电梯的下行原来是这样缓慢的!
十几层,却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长。
如果此刻有人进入电梯,一定会被她白得骇人的脸色吓到的。
不到须臾片刻,她浑身已经湿得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往口中塞了几颗救心丸,却于事无补。
“叮”一声,电梯门总算开了。
沈婉想从地上站起来,撑住扶手的手却虚软无力,半天都没能撑起自己。
外面的人被她吓了一跳,走进来,好心地把她搀扶了起来:“小姐,你没事吧?需要去医院吗?”
就在起来的那一瞬间,沈婉只觉自己腿间一热,好像身体里有什么正在流出来。
她大骇。
握住对方的手一紧,她用尽了自己此刻全身的气力,喊出的声音却依旧气若游丝:“我要去医院,麻烦快点送我去!”
难道,孩子想在这个时候出生?
虽然上回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孩子可能会早产,建议她早点把孩子取出来,但是,也不能这样早啊。
孩子才7个月啊!
她一阵头昏目眩,被人搀扶出了电梯,腿间液体翻涌不停,腹间的疼痛也一阵强过一阵。
她几乎要活活被疼昏过去。
被搀扶出大门的那一瞬间,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通知你家里人吧?”旁边的人还在她耳边说着话,那声音,却离她仿佛有一个世界那么远了。
她眼前只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焦灼万分地朝自己飞奔过来。
眼角的泪夺眶而出!
她的身子彻底软了下去。
“容若,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沈婉被放上了容若的车子。
哪怕她被平放在了后座上,还是止不住滚烫的液体下流。
她泪如雨下,偏偏那疼痛又折腾得她目不能寐。
“深呼吸,千万不能用力!”容若的口气比她更焦灼。
沈婉的心脏绝对经受不起顺产的折磨!她必须赶在孩子进产道之前进行剖宫产!
他更急的是,他现在根本找不到心源!
万一沈婉在手术中心脏忽然停摆,他难道现场杀一个人来把心脏给她么!
他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落。
“好冷,好热……”身后的人,已经陷入了呓语之中。
容若来不及细想。
他飞快地把车子开到了最近的妇产科医院,车匙都没有拔,就快速地钻到后座,把那虚弱的人儿搂在了怀里。
她面如金纸,呼吸已经十分困难了。
他眼眶包着的泪已然滑落。
对其他人来说,这是迎接新生命的美好时刻。
对他们来说,却更恐惧,那是一种永别!
他深呼吸着。
沈婉却在此刻睁开了眸子:“容若。”她虚弱地唤着。
疼痛折腾得她满头大汗,她却在此刻微笑了:“替我剖宫产。”
他点头:“这个是一定的。”
“保住孩子,”她的笑容美得惊人,此刻,母爱的光辉在她脸上显露无疑,“一定要保住孩子,我是怎样的,无所谓了。”
她的话,说得这么清楚,容若怎么能不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