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院长在那边还会交代传真文件回来的。所以一切的运作,跟他在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就是每天少了一个帅哥看,生活质量下降了些罢了。
沈婉脸色变得铁青。
“说不定会回来,那也说不定,就不会回来了?”
导诊小姐噎住了:“这种事,您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知道啦。”
这话,可把沈婉给气内伤了。
纳兰容若这个家伙,做什么事情跟她交代过了?
天天闷声不响地让她猜。
老娘就不干了!
她脸一沉,转头就走。
身后却有人凉凉地唤了一声:“哟?沈小姐,在这家医院里也能让你吃闭门羹?你不是最威风八面么?”
沈婉回头一瞪来人,对方却不慌不忙地走了上来:“容若在香港喔。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婉咬住了下唇:“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
翩翩笑了:“我当然见过。你不会跟我说,他去香港的事情不仅没有告诉你,而且还没让你过去见他吧?”
沈婉冷笑了两声:“我是比较忙。”她转身往门口走去,翩翩却拉住了她:
“那如果你见到他,不如问问他,有没有看到我脸书上那些照片吧?”
沈婉的眸子眯了起来:“你不是能见到他么?何不自己问他就好?”
“我怕他介意。”翩翩掩唇一笑,“不过我忘了,你是见不到他的。抱歉抱歉。我自己问他就好了。”
她挽着爱马仕的包包,优雅地超过了沈婉,走在对方前面,沈婉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脱口而出:“你脸书上的男人,是他?”
翩翩站定了。
她飞快地把脸上诧异的表情掩饰了过去,她眨了眨眼睛:“你想告诉我,我发了这么久,你才认出他来?”
“真的是他?”沈婉的心痛到了极点。
翩翩回头,笑容得意:“你跟他交往那么久,难道连他的背影都没认出来?还是说,你们已经太久没有接触彼此了,你都忘记了?抱歉,有些话,我不该说得那么直接的。”
她低头拨弄着自己修饰得极漂亮的水晶指甲:“上回在这里,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他回头来找我的时候,我也很生气,不想理会他。不过男人就是这样。容若是个务实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谁是适合他的,谁是真正爱他的,谁是能带给他更多的?”
沈婉不怒反笑:“你意思是,他为了利益所以选择了你?”
翩翩的脸沉了下去。
这女人,绕着圈子说她没魅力,只能用钱和地位勾住男人!
她气得把手一甩:“沈婉,实话说吧,女人嘛,对男人来说,无非就是玫瑰红还是蚊子血罢了。你让他见多了,就成了蚊帐上恶心的蚊子血了,他抛弃你都还来不及。”
沈婉微笑着跟她握了握手。
翩翩反倒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赞同你。”沈婉摊了摊手,“我觉得你这个理论特别好用。红玫瑰看多了,就会变成蚊子血。我只是在想,你会在几天后也成为那恶心的蚊子血?”
翩翩气得要死:“你这个女人!被男人抛弃了,还在这里假惺惺……”
“住口!”沈婉的话简短但却很有效,“要抛弃我,让他自己来跟我说。你还没这个资格!”
翩翩被她一喝,竟然也愣在了当场,半天说不上话。
沈婉也不再理睬她了。
只见她高傲地扬高了颈,脚步轻盈地走出翩翩的视线。
别说垂头丧气,比起刚进到医院时的慌乱,都多了几分镇定。
只有沈婉自己知道,要维持这份傲气,她得多用力才能压制住自己的愤怒!
纳兰容若!
纳兰容若!
她得马上,立刻!找到这个人,把事情的真相给弄清楚!
是或不是,她都要个准信!
她沈婉,绝对不会成为人家脚踏的两条船之一。
如果纳兰容若鱼和熊掌都想得到,她绝对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她气闷地坐到了收银台前,胸口是一阵阵地疼。
除了生气,她心里更有一种被撕裂的疼。
不敢相信,他竟会背叛她……
不,绝不能。
绝不会的……
她揉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她都得找到纳兰容若。
但问题是,容若在香港的哪里呢?
他有没有回到家里去?
她刚拿起电话,又颓然地挂断了。
纳兰家的人,因为孩子的事,恨她入骨,又怎么会把实情告诉她?
搞不好,他们还会误导她!
沈婉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蹙眉努力思考着。
没有办法从纳兰家入手,那就只能……从容若的医院入手咯?
她眼睛一转,已经有了几分主意了。
容若的医院,晚上仍旧有夜间求诊。
沈婉把手机关了,店里一打烊,就又兜回到医院里。
白天的导诊小姐早就下班了,只剩下急诊的几个护士,有事没事地磕着牙。
沈婉走进安静的医院里,就听见几个女孩子的谈笑声。
“早上你们是不知道,闹得那个激烈啊。我都特想摸出手机,把那精彩的一幕拍下来了!”
“我可知道了,为什么纳兰院长选择的是那个沈婉小姐,而不是慕容翩翩那个赌王的女儿了。那气场,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漂亮就怎么样啊,身材好就怎么样啊,脑袋不灵光,一样被人说胸大无脑,只能当花瓶!”
“那是你吧?长得这么普通,就使劲进攻人家美女?”几个护士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团。
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沈婉,几个人吐了吐舌头,连忙压低了声音,说起了不相干的话:“啊,急救室15床那个患者估计可以换药了吧?”
“对啊对啊,赶紧去吧……”
沈婉走快了几步,几个人已经作鸟兽散,只剩下刚才那个说慕容翩翩是花瓶的家伙,运气不好,腿短了点,被沈婉给拉住了手。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没义气的家伙溜得比兔子还快,心里已经骂开了。
沈婉眼神里已经带了几分凄楚:“对不起,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能帮帮我吗?”
护士特不好意思:“我才该说对不起,刚才,我们真的不是有意议论你们的。”
沈婉却毫不介意。
她表情一黯:“现在我还哪里有心思去在乎这个?我现在,满满的都是对容若的担心。但是,哎……”
护士倒安慰起她来了:“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们全医院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打包票,院长绝对不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而且,他也绝对不可能在香港和那个慕容翩翩乱来的。”
她说得把握十足,沈婉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看来,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容若去了哪里,只是,不能对外界说道而已。
沈婉叹了口气,继续试探:“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哎。我现在倒宁愿他脚踏两条船了,这样,我就不用老是担心他的情况了。在香港,他那么危险,又不能家人去探望,又不能经常接听电话,我就特别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她知道,容若应该是被抽调去香港参加那几个病人的会诊了。她也有大概了解过新闻,知道这种病有很强的传染性。想到这里,她就心惊肉跳的。
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护士一听,就叹了口气:“哎,我非常专业地说,院长的病,你担心了也没用,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倒是听说他自己挺乐观的……”
沈婉的手猛地一震。
她不敢抬头。
她只能紧握住自己的拳头,用力地把所有的诧异惊愕全部吞进肚子里。
病?!
什么病?!
她的心都快跳到胸口了!
她的唇瓣微微颤抖着,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接:“关心则乱,我怎么能不担心他呢?我对这些东西又不懂……”
“懂了也没有用啊。”护士耸了耸肩,“香港那边有很多专家在那里呢。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焦急,但是我们只能等,等老天的安排了……院长也是挺倒霉的,谁让那个病人被出入境送到我们医院,又是他主治的呢?一来二去,就给传染上了。”
沈婉哪里还有闲功夫听她瞎扯淡?
她匆匆地告辞了,一路狂奔回家。
她也顾不上收拾什么行李,只顾着打开电脑网页。
最近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埃博拉的报道。
尤其这次,是在澳门发病,香港治疗,媒体的报道更加是详尽。
沈婉很快就查到了那三位疑似埃博拉病人住院的地址。
她的手,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停住颤抖。
她没法和父亲告别,只能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就夺门而出。
天空飘起了细雨蒙蒙。
码头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工作人员打着呵欠,正打算关闭乘客入口,沈婉却冒着细雨,伞也没有打,就这么遮住脑袋,狂奔过来。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现在少说也有十一点半了,天又下着雨,这个女人脸色苍白,乌黑的长发被淋湿了,紧贴在脸颊处。看起来倒是楚楚可怜了,只是大晚上的,实在很惊秫。
他连忙把门一关,就准备钻回值班室里睡大觉。
天知道,这时候来的,到底是不是人?
沈婉抓住了铁门,用力地摇晃着:“拜托你,开一下门好吗?我知道最后一班船还没出发的,拜托你,让我进去,我有急事要赶到香港去,求求你……”她泪如雨下,苍白的小脸不过巴掌大小,加上穿得单薄,在雨中簌簌发抖着,看得工作人员都心软了。
他大着胆子道:“都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干脆明天再去吧,我们要下班了。”
“求求你,求求你。”沈婉哭道,“我老公在香港病倒了,我要马上过去看他,求你,好不好?我知道船没开的,如果开了,我也不敢麻烦您的。”
她哭得可怜,说得更加可怜。
男人叹了口气,还是替她打开了门。
她连连道谢,一路拔足狂奔向正准备航行的渡轮。
船上的客人非常少。
但是,大半夜的,看见这么个浑身湿淋淋的白衣女人,几个胆小的都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
沈婉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雨丝飘飘。
明天不知道这风雨会多大。
一个老水手抽搭着烟:“这雨势,估计明天要刮台风了,明后天得停航咯,气象台该播报挂三号风球啦。”
沈婉一阵后怕。
她把小包包抱在了胸前,靠在位置上,浑身发抖。
还好,她赶在最后的关头,挤进来了!
错过了这一班最后的渡轮,她很有可能两三天都会被困在澳门,没有办法过来了!
她掩住了脸,心里又是怕,又是疼。
纳兰容若这个混蛋!
他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
难道,他以为这样就不会让她担心?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家里胡思乱想多少天了?她真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怀里的电话,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的手按在屏幕上,泛起一层水汽。
而她的泪珠,也吧嗒吧嗒地掉在了屏幕上。
她吸了吸鼻子,才接起了电话:“喂?”
她声音里有着鼻音,对方很快就听出来了:“你感冒了?”容若追问道。
她咬住了下唇:“轻微感冒吧?”她也撒着谎,“今天外面下起雨了,风也越来越大,香港那边有雨吗?”
容若一愣。
他在监护病房里,怎么会知道外面有没有雨?
他只能含糊道:“下了些,现在没有了。我一整天都在里面,不知道呢。”
“下雨了,天就凉了些。”她说着说着,又不争气地想哭,“你自己在香港,要小心感冒。对了,你晚上能回家里去吗?”
“没,我留在医院。”这倒是大实话,“最近也忙。这里的环境也不太好,省得回去把病菌带给他们。”
他一边说,一边眼皮直打架。
他只得道:“婉儿,你感冒了吃点扑尔敏吧,我在房间的柜子里给你备了一些常用药,哪些症状吃什么药,我都有写清楚的。还有,婉儿,明天我让人过去给你拿身份证明。我在澳门的那所房子,慕容先生已经送给我了,我想把它转到你名下,还有那处店面,你记得啊。”
她哭得浑身发抖,终于,她的哭声再也掩盖不住了。
她绝望地追问着:“容若,容若,你到底在哪里?我要见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心也疼了起来。
不让她知道,或许是好的。
他虽然很乐观地在治疗,可是,把病传染给他的那人已经呼吸开始衰竭了,他或许过不了几天,等不到特效药的出现,也已经在病床上极其痛苦地死去。
他想留给她希望。
但是,他想,他可能会没有办法了。
他眼眶里也含了泪:“婉儿,如果,我明天开始,要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和你联络,也没有办法跟你见面,你会不会怪我?”
她又哭又恼:“我才不会。我会直接找个男人来谈恋爱,结婚,气死你!”
他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婉儿嘛。”他嘴角含笑,一颗眼泪,却从他的眼角滑落,蔓延到枕边一片湿润。
“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话。”他又咳嗽了起来,“好了,我要挂电话了。婉儿……”他恋恋不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如果我回不来了,忘记我……”
“你这个混蛋!”
电话那端已经被挂断了。
她失声痛哭了起来。
混蛋!
以为这样,就是告别了吗?
以为两处价值不菲的房产转赠给她,就能把她给打发走么?
纳兰容若,你想错了!
如果他要死,她也要做他的未亡人!
她咬紧了下唇,奋力擦拭掉脸上的泪水。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报道里面也都说了,诊断报告一天没有最终出来,就不能断定这三人患的就是埃博拉病症。
只要不是,就一切还有挽救的希望!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容若已经病倒了,那她,就要做他最坚强的依靠!
哪怕要她面对那些恨她入骨的家人,哪怕要她面对巴掌和殴打,她也要笑着去面对!
她目光坚毅地看着对面渐渐清晰的香港夜色,心里也慢慢地充满了勇气。
爱一个人,可以让一个女人脆弱,也可以让一个女人坚强。
沈婉,要记住,你一定要成为后者!
沈婉到香港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除了热闹非常的酒吧街,除了生意火爆的宵夜大排档之外,其他的店面均是陆陆续续地关门了。
香港竟然没有雨了。
凉爽的夜风吹过,沈婉止不住地打着冷战。
她全身衣服都湿透了,大半夜的,连找家店买件衣服都没有。
她抱着包包,跑了几条街,才找到了一家准备关门的金店。
营业员被推迟了回家的时候,口中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谁大半夜出来买戒指啊?干嘛啊?”
“跟男人求婚。”沈婉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都佩服自己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了。
对方果然愣住了。
半晌,才啊了一声:“这世道,还真奇怪了,女人竟然要买戒指跟男人求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