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一番折腾，姜上舟再不提买房的事儿了。她大大方方地到常河的房子，和他甜蜜地过日子。

而常河也把吴姐留给他的字条拿给姜上舟看。他说：“小舟你看，吴姐也担心我这屋子里来的女人是图我的钱。她说：‘你不年轻了，小姑娘肯定图你的钱，你可千万不要露了底细。’”说完，他便哈哈大笑。

姜上舟知道他还是在坦荡地对她。他想让她知道，关心他们的人给的是关心，但也是压力。至于怎么做全看他们自己。

常河为了让她放心，也减轻她家里人的疑虑，专门让她请黄姐出来一趟，名目呢，就是请黄姐看看那个小院子收拾起来的话，大约得请多少个人工。

其实，他收拾的打算都没有，因为这太难收拾了。

黄芬真的被她拉出来了。黄芬意识到这是为什么，也意识到她的那些话给他们造成了什么影响。但既然已经出来了，她就想观察观察常河这个人。

为了她，常河去染了头发。果然，他看上去年轻了许多。她心里觉得自己被人重视了。

她不由得拿常河和姚栋梁比。

当然常河不如姚栋梁漂亮，两人气质也大不相同。姚栋梁在下属当中是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在小舟的家里是那种谦和恭敬的柔软，常河呢，常河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洒脱，想装傻就装傻，想逗人就逗人，全凭当时的心情。

这也让黄芬担忧起来，洒脱固然活得自在，别人也跟着轻松，但这要是光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小舟是不是也会受气？

现在，常河把她们两个带到离地安门不太远的老居民区去，这里，还有一小片儿是平房。一看，就是跟不上城市发展的节奏，迟早得拆。如果不拆，也要集体改造，现在要是投入重资去装修，倒真是不划算了。

不过，无论拆还是改，黄芬都知道，这是一大笔钱，在北京城里想娶个吃现成儿的大姑娘妥妥地是没问题了。她的心终于落在地上。只要不图钱，那么小舟这个人在他心里就重要得多！

只见常河推门进去，弯腰把拦在地上的小板凳挪开，径直往前走。他冲西边屋门前的一个择菜的女人打了声招呼，那女人赶紧站起来，说了声:“过来啦？”

“啊，您忙着！我路过，顺便带朋友看看房子！”

“哦，您忙、您忙！”说完，那女人手里拿着豆角，直直地打量跟他一起来的两个女人。

黄芬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看样子左右两边是住人的，唯有上房不住人。这一个院儿怎么也有两百平米左右的样子。她心里更踏实了。

这时，常河把上房的门打开了，上房一共三间，有两间是套间，另一间单独开门。每间都不大，进去以后感觉很有早年家庭生活的影子。书橱、衣柜、扫床的刷子，一台旧电脑还是台式的那种大个儿的显示屏，上面落满了灰尘。墙壁上也是灰尘，在犄角挂了一点蛛网。亮眼的只有那些窗帘，灰色底子带着小黄花，可以想见，当年一家人生活的朴素安静。

“我爸喜欢住在这儿，他去世前专门搬过来住了一阵子！”常河介绍说。“后来就一直空着，也没有出租。其他房子都租出去了。”

黄芬哦哦地点头。

常河又说“这里没照片了，都收拾到那边去了。以前这里挂了一个镜框，我小的时候，一起照了张全家福，那时爸妈还年轻，我才到哥哥这里！”说完，他耸了耸肩，显然非常遗憾，全家福里的人只剩下他自己了。

“那你——”小舟迟疑地开口，“那你哥哥他有家吗？”

“他呀！”常河皱了下眉，把目光看向窗外。“他太挑剔，学院里的女老师没有一个他看上眼的，女学生倒是有，但女学生的家长不干，到后来，没结成婚，倒落下了心病。再后来，有女朋友，但就不认真地往婚姻的方向走了！”

姜上舟遗憾地哦了一声。也是个任性的人！

“我哥比我长得好，他随我妈。我长得像我爸，眼睛小，脖子长，走路拥肩膀！我小时候有个外号，人家管我叫螳螂！”

姜上舟扑哧就笑了。要真像他那么形容，还真像螳螂。不过，他现在这单手插兜的帅气样儿，也算男人四十一枝花呢！

“咱到院子里晒太阳吧！这屋子老没人住不舒服！”常河说了一声，径直往外走。

两人随后跟上。

常河说：“黄姐你看，这屋子要整得舒服一点，是挺不容易的吧！平房嘛，它就这个样儿！”

黄芬点点头，识趣儿地说：“那就先别整了。要不出租，要不就放着。哪天真想自己住再收拾！”

常河看了一眼姜上舟，点了点头。他说：“说的也是！现在下功夫修整，有点不值！”

然后也不再说其他没用的话了。彼此知道今天的任务完成。

常河说：“黄姐，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做饭招待你们俩位小姐！”

黄芬有点意外，看来，常河今天是铁了心要在她面前显示一下，省得她又在小舟面前说那些动摇人心的话。

她说：“那怎么好意思，我来帮厨吧！”

“也好，也好！”然后，常河客气地往外走，到外边取车子。

一路上，姜上舟开车，黄芬坐她旁边。姜上舟憋不住笑，黄芬直翻白眼。姜上舟说：“黄姐，常河把你当我的娘家人，想让你放心呢！”

“看出来啦！你看他今天还染了头，上次去家里的时候还有点少白头！”

“就是啊，你看他多重视这件事！唯恐你说他不好！”

“嗯。小舟啊，我觉得二婚吧有二婚的好，倒是比年轻的懂得事理，人的心思他一眼就看透了，你看这个周到劲儿！”

姜上舟哈哈大笑，她说：“要不黄姐也找个周到的？”

“去、去、去，别说我，我就跟你一起过，现在照顾你，将来给安安带孩子。”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惊呼起来：“小舟，你可得注意，你要是在安安前边怀了孩子可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差点出了车祸。“黄姐你真是的，说话也不看时候，真要出人命的！”

……

真的出人命了！

安安回到通远便回山上，她惦念那些矮脚马和羊驼呢！程九子一见她回来就向她报告好消息，说羊驼要生了。而且，两只的孕期都差不多。这把安安高兴的！

她天天除了学校的事儿便盯着那两只羊驼，请了兽医来看，兽医其实也不懂驼的事儿，但据他给羊看病的经验，他说真的快了，也就这两天。

安安的心就提在了嗓子眼儿。她把羊驼的生产看作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因为人生产都会有大出血、产后风那些状况，那么，作为一只羊，也应该差不多吧。

为了这件她不懂的事，她终于决定使用网络了。方植末陪着她看。等她看完网上两外国人陪着羊驼生产的过程，她对方植末说：“好像也没什么嘛，一使劲儿出来了！”

方植末也第一回关注这种事情，他也觉得没什么。他说：“放心吧，人家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也照样子子孙孙一大家子，我们不要瞎操心了！”

话是这么说，但安安还是放心不下，想想吧，生产，那是一个变俩，除了这个，天底下还有更神奇的事吗？

所以，她有空就跑到羊圈呆着。

天气这么晴好，山上的游客也喜欢看羊驼。他们现在都知道羊驼喜欢吃什么，凡过来的人都没有空手的，不是拿着萝卜就是拿着苹果。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羊驼的世界应该和人的世界也差不多。

安安看他们大清早的都围过来就有点不满意。因为程九子说，羊驼一直转圈儿，可能是要生了。那么多人围过来，羊驼她能安心吗？可是这种事情她又不好说，因为羊驼是她的，可是这些人是山上的客人，哪有因为围观就有得罪客人的道理？

她就坐在石头上干着急。

这时，有个老头子喊了一声：“那是不是腿出来了”？

妈呀，远视眼有这功能，别人没看见他先见了！

安安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在羊驼尾巴下面尖尖地伸出来两个细棍子，接着，那棍子越来越长。可是头在哪儿呢，看不到头。

安安紧张得要晕了。她想起来书上写的那些，人出生的时候要是先把四肢露出来，坏了！那是胎位不正，正常的生产都是头先出来，然后才是四肢。会不会羊驼也是这样？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再看程九子，他也严肃得伸长脖子，紧盯着。羊驼和羊毕竟不一样啊！

王广跃在旁边踱来踱去，他也紧张，毕竟是性命关天的事啊！

“要不，叫兽医吧？”安安耐不住了。

王广跃看看她，知道不叫不行了。安安脸煞白，拳头攥着，明显是太紧张了，哪怕现在不需要叫兽医，但至少叫一下对她是个安慰。

“好，叫兽医！”他回身就让一个管果树的从山西来的居士到他住的那边给兽医打电话去。

那人得了指令跑了。

“看，那是不是头？”那个眼尖的老头子又叫了。

众人转着圈儿看。可是羊驼更焦躁了，它嘴里啊啊地叫着，转着圈儿躲人。一直躲到羊圈的犄角儿它卧下了，大尾巴一盖，谁都看不清情况了。

这把大家急的！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呀？

“我去看看！”程九子走了过去。他大军裤往地上一跪，伸手往羊驼尾巴底下一摸，心里大体就有谱了。他冲安安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

安安身子一震，让她去看看，她能行吗？

可是不看的话，她甘心吗？什么人才有幸运给羊驼接生，那必须是她呀！

她看了王广跃一眼，两人一齐走过去。

程九子说：“我看没事。就是它力气不足。现在我抱着羊驼，你们俩看谁能把小的那个拽出来，咱们双方一起使力，它就轻松了！”

王广跃说：“我来吧！安安还是小姑娘呢，她哪能接生？”

说着话，他就扑通跪在地上，摸了摸羊驼的头。哪知道羊驼并不喜欢他，它冲着王广跃就吐口水，噗噗，喷了王广跃一脸。

安安一看这情况，只能她上了。她先掏出纸巾包儿递给王广跃，然后也学着王广跃跪下，轻轻地先摸摸羊驼的头。“乖啊，马上就当妈妈了！生出来就不难受了！乖啊！”

羊驼在她手心蹭了蹭，没有喷，这算是双方达成协议了。

“来吧！”程九子说了一声。

安安转到羊驼的后面去，她撩起大尾巴看了看，现在小家伙的头都露出来了，和两条细腿紧紧地贴在一起。只是它在那里卡着，自己没有力气出不来。

黏黏的液体流了一地。

“没事，你把头和腿抓紧了，咱俩一起用力就行！”程九子教它。

“好！”事关紧要，安安也顾不上害怕了。她用手探了一下，觉得虽然滑，但在羊的膝关节处可以用上力气。她说：“开始吧！”然后憋着劲儿就往后拔。

“噗嗤！”很顺利地就出来了！

“啊！出来了！出来了！”围观的人高兴地叫了起来。

安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简单不相信，她能做得了这件事情。太高兴了！

王广跃稍微离得远点儿看了看，他怕羊驼还喷他一脸。他看到小羊驼一生出来就努力往起站，可是它站不起来，就只好在地上打挺儿。大羊驼这下没事儿了，可是也不理它，就在那里卧着傻乎乎地看人。

程九子挪过去，从头到尾地检查，检查了几秒钟，他说：“没事儿，挺健康的，等会儿它就自己站起来了！”说完，他就到棚子里去，拿干草和布子要给小羊驼擦一擦。

“会不会它想喝奶？”安安叫了起来。因为她看到小羊驼在拱大羊驼，可是大羊驼是个傻子，根本就不理它。

“我去拿奶！我屋里有牛奶！”她说着话就站起来。可是，这么一站，她啪地一下就栽倒了。

王广跃眼急手快，冲上去就拽她。可是，还是有点晚，安安正正好和小羊驼躺在一起。两眼闭着，没了动静。

这可把围观的人吓坏了。眼睁睁一个人就栽倒了呀！这可跟羊驼不一样啊！

“起来！”王广跃大吼一声就把安安抱在怀里，程九子也过来了，两人托好她就往羊圈外边走。看到的人就大叫，“叫救护车啊！叫救护车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