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上舟的变化,黄芬有点忧心忡忡。
姜上舟满面春风地出门,满面春风地回家,她当然高兴。她变得爱打扮、爱健身,她也高兴。只是当姜上舟跟她说起常河“什么都不想”的态度时,她就担忧了。
“小舟,这什么都不想的态度,是不是一种没责任的态度!他在玩你,也玩他自己!”
姜上舟不知怎么回答她。她知道黄芬对男人充满警惕,对婚姻充满恐惧,常河对他们的未来不做设计,这在一般人看来,确实是个问题。
“可是,黄姐,我不是小姑娘了。如果是玩弄女人,常河大可以找个小姑娘。她们比我性感,比我漂亮,对男人更有诱惑力。而如果是图财的话,我也不觉得他有这个企图。因为他自己并不穷,除了他的房子要拆迁,有大笔的拆迁款,他还有一个小院子,这些都是钱,而且不是小钱,再破的小院现在也值几千万的。”
黄芬还是不大放心。她实在憋不住,问了一句:“小舟,他给你看过他那院子没有,最好是产权证儿,我不是说你要图他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没有撒谎。我真怕你被男人伤害呀!”
姜上舟无奈地笑了。她说:“黄姐,女人有钱,就想扑过来的男人都图钱。要是有貌,就想扑过来的男人都图色。可是,换个位置想想,他们就不能图点啥吗?真要没财没貌,他们要这个女人的什么?要她的高尚品质吗?”
黄芬被问住了。虽然姜上舟说的是现实,但她还是希望这不是现实。她希望的是相濡以沫、白首一生。
“黄姐,别说常河不作设计,如果他现在跟我求婚,我也真不敢答应呢!他这是给自己松绑,也不给我加压。我倒是喜欢现在这样!”
“可是,”黄芬还是紧锁眉头。“长期这样,你会被人说的。如果是安安那个年龄,谈恋爱换个人,即使换得频繁一点,这都不是问题。可是你——”
姜上舟苦笑着点点头。她当然跟安安不同。虽然当今养小白脸的都大有人在,但如果她和常河只恋爱不结婚,问题就来了——因为她是姜上舟!
“小舟,你可以请他来家吃饭,但是,最好不要在这儿——”
黄芬没有往下说,而是担心地看着她。她全明白了。黄芬的意思是常河不要在这里过夜。因为这个院子里有很多半熟不熟的人,他们对她的私生活充满兴趣。
“好,黄姐,我知道了!”
……
当下一次约会的时候,常河把车子停好,要拉姜上舟上楼去,她却看着周围的环境没有动。常河问:“你怎么了?”
姜上舟说:“我怀疑哪个窗户里有窥视我们的眼睛!”
常河笑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想看让他们看去,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不犯法不扰民,有什么怕的?”
“可是,会不会对你的名声不大好!”
“名声?那又怎样?我又不认识他们。我一周才回来一次,即便他们有说法,也传不到我耳朵里!”
姜上舟沉默了,可能男人和女人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等上了楼,她还是看了看窗户。常河就有想法了。他把她抱在怀里问:“小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关系是不道德的?”
姜上舟摇头。她怎么会认为自己不道德!
“那你顾虑什么?”
“我们——,”她想了想,还是把黄芬的意思讲了。她说:“黄姐说如果是安安那样的年龄,多换几个男朋友其实也没什么,而我们……”
“而我们这把年龄是不是应该以结婚为目的进行交往,否则就不能随便接触,是这样吗?”常河很严肃地替她把话说完。
姜上舟理亏地低下头,她的心里确实旋转着这个念头。
“小舟,你觉得这个想法对吗?”常河痛心疾首,“你不把你自己当作一个自由的人吗?”说完,他把她挪开,自己站起来走到窗前。他对着窗户大声地说:“我常河当然不是个随便的人,但也不会因为一个世俗的看法就约束了自己的本性。如果不自由,我要这个爱情做干什么?姜小姐,即便我现在求婚,你敢答应吗?即使你答应,我敢吗?我也不敢。我们是被婚姻伤透了的两个人!”
姜上舟无言以对。常河说得完全正确,他们是被婚姻伤透了的两个人。
她慢慢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去,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轻轻地说:“常河,你要理解我!我其实是不敢把你领到我的家里去的。黄姐说,请你去吃饭都没关系,但是住在那里恐怕邻居会有说法,除非我们走向婚姻。”
常河转了过来,看着姜上舟脸上的为难,他难过地说:“小舟,你还是想法太多,你会被自己困死的!你想想,多少事情都得摸着石头过河,难道你想现在就结婚吗?”
姜上舟摇摇头。
“那你愿意因为别人的想法中止我们的关系吗?”
姜上舟又摇头。
“对呀,我们的快乐是最重要的,别的什么都不重要!”说完,他把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亲她。
但这一次,他看着她在他怀里入睡都再没有别的举动。而假装睡着的姜上舟都觉得满心的遗憾。她知道,一但失去了奔腾的心,身体也会变得难以奔腾。
这真的不是她想要的。她得对他们的关系想办法。
办法她很快就想出来了。周五的时候,她要常河下班后在旺京中医院门口等她。等她赶到的时候,天正在下雨,常河已经在车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她让常河跟在她的车子后边,一直往西走。等到了一个叫丹桂园的高档小区,停好车子,姜上舟打着伞下来了。常河也打了伞跟了过去。
他问:“到这里做什么?是看朋友吗?”
姜上舟摇头,她高兴地说:“看房子,我已经跟房主谈好了,他在等我们!”
“看房子?”常河一脸茫然。“给谁看房子?我吗?我那儿还没开始拆迁呢!我自己会找房子!”
“那就提前找啰!”姜舟舟凑了过来。
“可是要找也不会在这里找,我会找个离你家近的地方!”
姜上舟支吾了一下,哄劝着说:“还是看看吧,既然来了!”
常河站着不动。他严肃地看着她一声不吭。
这实在压力太大了。姜上舟只好实话实说。“常河,”她好声好气地,带着解释的意味:“我是想把这个房子买下来的,或者长租。这里条件不错。”
“难道我们没有房子吗?”常河挑明了问。
“也不是!”姜上舟一脸为难。“常河,你去我那里,我怕被人指摘。我去你那里,我也要为你考虑。不如,我们新买一个房子,在一个没有人认得我们的地方,开始我们的生活……”
常河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姜小姐!”他不客气地打断她。“姜小姐,我和你的关系合不合法,丢不丢人?”
姜上舟连忙解释。“常河,你别乱想,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和你在一起!”
“不!姜小姐,你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我们的关系是不健康、不道德的,这一点我难以接受!”说完,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黯哑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不送你回去了!”
然后,他合上伞,大踏步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常河!”姜上舟紧走几步,可是常河已经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雨水和泪瞬间混在一起。
她没想到,就这样一件本以为两全其美的事会把常河惹恼。她也没想到常河的自尊心这么强!她以为他那么坦荡地把自己推到她的面前,对这件事也能坦然接受。可是,他还是不能接受。他认为他们的关系是健康的,是美丽的,她也没有说这不健康、不美丽。可是,她的错又在哪儿呢?她只是不想让别人注目,不想在她再婚之前出现杂音!
直到晚上十点多,她才回家。除了堵车,她一直在车上等常河的电话。可是,他一直没有电话。车窗外的雨雾白茫茫的,把她困在里边,她觉得心情灰暗极了。
进了家,黄芬很吃惊地看着她。她问:“你这是怎么了?”
她摇摇头。她此刻肯定难看极了。她一声不吭地上楼,然后冲热水澡,然后泡在澡盆里不出来,直到黄姐在外面叫了声“小舟”,她才觉得水凉了。
黄芬把热汤面端了进来,给她把衣服披在身上。看她心疼地看着自己,她只好当着她的面把东西吃了。
“好好睡吧!男人去了一个还会有的!”这就是黄芬送给她的话。她顿时就哭了。
并不是任何一个男人她都想要的。常河才是!她现在无比确定常河对她的意义,因为她真的心痛了。
接下来的两周,常河都没约她。他的博客也没有更新,这在以往太少见了。他这人,下了雨便关心排水,下了雪便关心路滑,全北京市好像就他一个人在心忧天下。可是,这些他都不关心了!
她的心情灰暗极了。上班没有精神,工作还在做,但是已经不出彩了。连老海和小魏都不敢招她。
安安已经从吉隆坡回来了,她匆匆回来看了看她,就和方植末回通远去了。安安临走还抱怨,“就是因为舅舅让方植末领了一个实验室,他才要匆匆地回去。要不是这样,我们还得多玩一段呢!”
现在,这么大的一个家又剩下她和黄芬了,无聊得很!
早上,雨停了。黄芬说:“空气挺好的,小舟你出去走走吧!咸水街街口有很新鲜的小萝卜樱子,你要是喜欢,就买一把回来,我们弄一点葱油凉拌!”
她应了一声就出门了。她知道黄芬是怕她一个人闷坏了。
出了小区门口,她看了门岗一眼,想起常河说的,应该跟物业打声招呼,让他的车可以自由地进来。这件事她一直没有办,到现在,也没有办的必要了!
她叹了口气向咸水街走去。望着车流与人流,她想起一句话,人多时候最冷漠,笑容也寂寞,这大概就是她此刻的样子。
忽然,她的手被人攥住,那人猛地一拉,她就要歪倒了。
“你干嘛?”她大声喊叫。可是当她看清了人,泪就下来了。
“不哭!”常河心疼地把她带到怀里。“不哭!是我不好!”
可是,她还是哭。常河叹着气把她带到车里。她伏在他怀里哭。
“是我不好!真的是我不好!”常河一个劲儿地检讨。“我没有为你着想,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姜上舟还是委屈地哭。
“好了,宝贝!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街上了!”他说着话把她搂紧,然后就是温柔地亲她。一下,一下,直到她不再哭泣。
“哼!”她不解气地打他一下。“你那么牛,还来找我干嘛?”她还是要凶一凶他。
常河羞愧地摇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嘛,还是想你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