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芳要办喜事,本来依着她的性子,前半辈子苦够了,好不容易迎来第二春是要大大地铺张一回的。但冷静下来想想,谷雨如今是名人了,妈妈二婚,让那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了又得说三道四。
她问沈诚:“我们叫上几个朋友吃个饭,是不是有点委屈你了?”
沈诚白她一眼,现在不叫芳姐了。“以后你跟人谈生意,我上桌一起吃饭,你跟别人说这是我老公,别人就不把我当司机看了。我就这点要求。”
“那你就不当司机了吗?”
“当还是当的,但兼职司机和专职司机待遇不一样了!”
卢文芳呵呵地笑,现在他们俩也打情骂俏,但跟年轻时毕竟不同了。
她在养老院订了一桌酒席,打算在市区也订一桌,没想到这时候却接到了一个贺喜的电话,居然是姜上舟打来的。
“听孩子说,你要结婚,真是恭喜了!我在琢磨送什么礼物合适呢!”姜上舟的声音听起来甜甜的。
卢文芳哈哈大笑。“礼就不用送了,你一句恭喜就什么都有了!我这是二婚,不想给谷雨找麻烦,所以也不敢到处招呼人……”
姜上舟理解地笑了。
其实,她知道这种事即便是要铺张大办,卢文芳也不见得会招呼她。她们的关系是因为孩子,除了这点联系,她和她那班商人朋友很难聊到一起。
而且,目前谷雨和齐家是这样,若真的坐在一起,还真的不知该找什么话题。可是谷雨和安安挺好,这俩孩子这几年来发展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患难于共的关系,想想当初的相识,真的不得不感叹世事的神奇。
安安看妈妈放下电话,知道礼节上的事就算完成了。
“妈,我可以替你到场送一份礼!”
“不用!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客气!要真拿了礼物,人家该不安了!”
安安耸耸肩,知道妈说的是实话。“妈,她家那个司机长得还是挺帅的,只不过没想到成一家人了!”
姜上舟乐呵呵地看着女儿。她知道女儿是什么意思。
“安安,人找到自己需要的,就不用管其他了。关键是自己得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如果什么都想要,那可能什么都抓不着。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初嫁由亲,再嫁由心,谷雨她妈是二婚,她肯定把什么都想透了。什么是幸福,得其所欲就是幸福!”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低低地问:“妈,你呢?你要什么呢?”
姜上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发表了一番感慨倒把自己绕进去了。她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家居服的下摆,悠悠然地说:“我呀——,我等着我的安安出嫁!”说完,她就不再理会安安是什么表情,直接上楼。
黄芬出来收拾果盘,正对上安安不满的表情。
黄芬说:“收拾收拾睡去,大人的事你操什么心!”
安安更不满了。怎么还把她当小孩儿呢!她现在都能生小孩儿了,只不过要看她想生不想生!
要是她真的生出来一个,妈妈这么年轻就荣升姥姥,那她不得难过死吗?那就是宣告,她的青春已经溜走了呀!
“妈!”她冲着楼梯就喊,“明天下午我和谷雨一起出发,您知道了吧?”
姜上舟听到喊声就是一顿,然后她往上又迈了两个台阶,扶住二层的围栏就回头看安安。
安安一溜蹦跶地赶上来,她一上来就讨好地扶着妈妈的肩。
“妈,志愿者等着我去安顿呢,这是假期,正是志愿者有空的时候。不过,妈,过年前后我肯定会上山找你,我当然知道你是我最亲的人啦!”
姜上舟把她的手拉下来,甩开,佯装不高兴不去理她,一个人回房去了。
“切!太后生气了,小的是不是得跪下!”身后的安安在嘟嘟囔囔地抱怨。
姜上舟知道她是要去通远的,但真要走的时候,她就不舍得。这个大房子,太冷清了!
但她不可能阻拦安安,安安在通远是个本事极大的人,生龙活虎就像她从前在北京一样。而让安安回来呢,她就是待在家里,不上网,不出门,甚至不接电话。
所以,随她去吧!
但安安那句话却搅得她不能安睡。“妈妈,你呢?你要什么呢?”
是啊,她要什么呢?
她拿过手机,再次开机。今天大学同学游之远发了一个信息,告诉她年后同学有个聚会,他们新闻二班的大概能来十几位。他把聚会地址发给她,并且附上一句话:“我希望你来!”
他希望她来。
当年他们只是一般同学关系,这么些年过去,女同学残红渐褪,男同学倒把自己培养成了苍松翠柏。这大自然真是残酷啊!
她以往不热衷同学聚会,热衷于此的多是要发展世俗关系,好给自己事业铺路搭桥。她不用,她什么都有。但现在她的看法变了,当身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就常常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岁月,那么意气奋发,那么单纯尖锐。
和他们叙叙当年也好啊!
她苦笑一下,不禁觉得自己老了。姚栋梁的出事以及去世,她觉得她整个人都是凉的,别人看到的她的坚强凌厉都是假的。
她给他回复了一条短信:“我会去的。回头见。”
游之远马上就回复了一个句话:“你还没睡?在做什么?”
看到这个,姜上舟就不想说了。她只是回复,并不想闲聊。而游之远这意思是还想拉着她聊一会儿。她自觉他们之间话题不多,毕竟自从他到了电台,又到了电视台之后他们见面都很少。
“睡吧!晚安!”这就是她能给出的回复了。
但还是睡不着。她干脆起来打开电脑,习惯性地上“愚人小屋”看看,没想到却看到了一篇充溢着淡淡伤感的文章。
原来,弗兰克的母亲去世了。他是在魁北克的家里写这篇文章。
对,这是假期,他回魁北克去了。那里有他的前妻和两个女儿——啾啾和咚咚。孩子们和他一起把母亲安葬之后就回魁北克了。
那么,他还来吗?姜上舟禁不住想。
原来,弗兰克就是因为要照顾母亲才回北京的。她母亲离不开北京,他就来了。不能说他的母亲是他婚姻破裂的主因,但这肯定是一个原因。
真的,他还会回来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