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上舟赶过来看女儿的时候，她先给杜书城打电话。杜书城正好开完会，就在高速口迎她。

一见面，姜上舟就拍拍胸口，不见外地说：“太吓人了，我这次怎么也要把她弄回去，从小到大，还没这么折腾过呢！”

杜书城呵呵一笑，说：“她这才哪儿到哪儿呀，这不是遗传你吗？”

姜上舟一愣，然后就无奈地笑了。可不吗？要不怎么说娘俩呢？

杜书城说：“你也别急，这时候杨旺才哪敢露头啊，说不定在哪儿猫着呢！”

“但愿吧！”说到这儿，她好奇地说：“书城，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杜书城还是一笑。保密是为了案件侦破，在姜上舟这里，他就不必保什么密了。

两人一边往小埔村走，一边讲这几天发生的故事。

杜书城的第一句话是：“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他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事发当天，没有对杨旺才采取控制措施。当时，他想，把账封了，一查就会明明白白，所谓村霸呀、黑老大呀、保护伞呀，一个都逃不掉。但哪想到，杨旺才马上想到的就是跑路，动作神速！这才有了卢谷雨追堵杨旺才一说。

而且，账目没搞明白，又没有人真正举报，他没有理由双规他。作为管纪律检察的，他的权限也就是这些了。

而当时公安也没有理由控制杨旺才的人身自由，只能是审计介入的时候，让杨旺才去尽配合审计的义务。

可是，卢谷雨打人一事，反而让公安找到一个理由去限制杨旺才的自由。当然，卢谷雨也必须一同去派出所接受问讯。

可是，这是治安事件，不可能长期限制他的自由。

在这期间，小埔村煤矿的账在紧锣密鼓地核实。这是个细活，不是三天两天就能查清楚的。在这里必须要说一声幸运，因为审计人员去的时候，会计平时办公的地方正在灭火，烧掉了几本账册，但大多数都是在的。

那会计杨耀死活说是他不小心，早上煮完方便面就把电炉子的事儿忘记了。因为是白天，他没开灯，怕被值班的组长看见，他懒得收拾的时候就把它踢到柜子下面。

那间屋子的设计很老，电灯开关就是电源开关，电炉子插销如果在电源上，只要一拉灯绳儿，电炉子也就切断电源。相反，再一拉灯绳，电源就连通了。据那矿上的包工头讲，以前杨耀就干过这么一回，这人就是迷糊，不接受教训。杨旺才不但因此罚过他一个月的工资，还动手打过他两巴掌。这事儿很多人都看见过。

但无论他们说的是什么，杨耀在这之前和杨旺才通过话，这是可以查到的。现在，就等账册开口说话了。

姜上舟问：“查账的结果呢？”

“结果啊，”杜书城呵呵冷笑，“那就是些虚虚实实的假账。我去看过的，做得也不技术，有好多对不上的地方。现在可以认定的是，小埔村的集体矿是被承包人杨旺才空手套过去的，这么些年，它一直盈利，但村集体一分钱的好处都没见着！”

“啊！这太……”姜上舟一时找不到怎么形容。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杜书城摇摇头。“连你这个经常在基层跑的大记者都不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说到这里，他看看前方，似乎在自言自语。“真的，他太胆大，群众又太胆小了。这人手段多得很，无耻起来没下限的。很多人干脆不在村里呆，到外边打工去了。这就是老实人的惹不起躲得起！”

姜上舟皱起眉头，到这时，她更加坚定了要把安安带回家的想法。虽然她不算老实人，但她也损失不起啊！

杜书城知道自己的话让姜上舟更担心了，只好把话题转移到杨旺才的“失踪”。

实话说，谷雨对杨旺才的追堵是立了功的。因为她无意中为查账、为案子的定性争取了时间。

因为她和杨旺才的纠纷，两人一起去派出所接受调查，因为事情是杨旺才侮辱别人导致，而且谷雨脸上确实见了伤，杨旺才负主要责任，所以受罚是免不了的。

杨旺才任罚，他不但负责医疗费、还主张负责误工费、营养费。

他的态度真是蛮好的。对于赔偿之后还要行政拘留五天也没有任何的不满。这让处罚他的民警很是意外。因为杨旺才不是一般难缠。

杜书城讲：“我当时想，拘留五天，账目怎么也查清楚了，五天之后都不用出来，只要接着办另一个羁押手续就完了。可是，没想到事情没这么顺利……”

姜上舟打断他：“怎么了？”

杜书城摇了摇头，说：“我们都低估杨旺才了。到第四天晚上，他吃完晚饭就在里边嚷嚷，说他的脚趾头被老鼠咬了，要警察带他看医生。”

“看了吗？”

“看了。可是医生说这种事得打疫苗，得到外边的医院去打，一般小诊所也不会常备狂犬疫苗。”

“那就这样出事了吗？”姜上舟觉得这简直就是一部电影。

“是啊，就这样出事了!”杜书城叹了口气。“看守所当时认为他第二天就要结束看管，不会有什么事，就派了两个警察和他一起出去，结果到了医院，一个警察要去上厕所，等他回来，另一个警察在地上躺着，杨旺才就失踪了。”

“就这么简单？这两警察有问题吧！”姜上舟难以置信地说。

“哼！很难说没问题。他们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这个杨旺才真是诡计多端呀！不行，我这次非得把安安带回去，她在这里太危险了！”姜上舟现在更加坚定。

杜书城点点头，说：“回吧，还是回去上学吧！一想到别的孩子开学，我就替她惋惜，你——是不是太由着她了？可以换所学校试试……”

姜上舟想想，点了点头，她叹息着说：“一到她这儿，我就心软，我呀……”说完这儿，她扭过头去便不再说话。

杜书城也陷入沉默。他心疼她，也心疼安安，她们当他是亲近的人，可是他走不进这个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