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体赛一开始就热火朝天。从全国各地赶来好几十支代表队,主会场的、休息室的,楼道里的,包括卫生间偶遇的,所有人只有一个话题:比赛!有的人是奔着名次来的,因为团队有名声,个人有奖金。有的就是来参与的,因为团队的名声早就有各种成果做背书,这种国学知识的竞赛那就是幼儿园大班的表演赛一样,真的不用太劳心。
虽然是冬天,但室内温度不低,也许是比赛的兴奋让人出汗了吧,不少人把大衣脱下来放在腿上或椅子背上,整体看上去会场有些凌乱。有服务的学生过来送水,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的,但大家的心思全不在这些鸡零狗碎上。
大屏幕上的成绩一闪一闪的,立马就给出了,这对于某些人过于干扰。而心思单纯些的学生倒无所谓,他的注意力只在题目上,连主持人的那些铺垫、过渡全都不在意。
主持人是央视派出的游之远,他在国际频道呆了多年,主持外国人在中国等相关节目,特别在留学生里,他的关注度很高。公众对他的印象是谦谦君子、绅士风范。后来在央视的“春日吟诗”中他有突出的表现,大家才注意到市场上出的诗集有他的两本,原来他就是诗人游之远。
这次机会据说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他可能是想借这次赛事拓宽自己的事业,专业之外有所延伸。而且这次比赛在最后有一个环节,是诗词互译,央视英文好的主持人有一大把,但能把英文、中文都表达得不失诗意的也只有游之远。
所以,会议室还是这间会议室,主席台还是这个主席台,但他一上场,这些就全不一样了。因为这人的风度、气度实在是太好了,说蓬荜生辉真不为过。
现在题目一道、一道地出示,休息室里的人比赛场上的人还紧张,除了跟着答题解闷的,屏幕上即时给出的成绩也比较影响带队者的心情。比赛就是这样,旁观的还好,一旦参与就有了争强好胜的心。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实话,团体赛真不难,从“床前明月光”考起,这有多难?考的就是反应和心理素质!但团体赛题量大,做得多了就能看出高下,到了四十分钟之后,大屏幕上的名单基本就没有新面孔了,就在几个大学之间变化。
到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舒了口气。这一个小时可是太累了!有的学生直接把自己放平在椅子上。大多数的学生站起来活动活动,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精神放松。
谷雨弯腰打开瓶水,小口地啜着。老有镜头扫过来,她得注意形象呢。
她刚刚没有一次失误,精神放松就做得不累。应该说吉祥大学的选手们是占了便宜的,因为这套软件在期末测试的时候他们都用过,界面不陌生,手速就快。而且很多题目他们都见过,团体赛以唐诗三百首为基本题库,变化又能变化多少呢?
大屏幕上最后成绩出来了:北大第一,山东大学,吉祥大学第三,南大第四,陕师大第五,浙大第六。这个成绩让吉祥大学一众领导、老师非常满意,他们要的就是这个名次,不前不后,但足以说明教育质量。
他们是发起人、承办方,但题目是国内国学教育名家来出,题库是有严格保密程序的,开启题目的是现场随机选取的一位教授,全部过程有公证处的同志监督,这个比赛名次足够有公信力了。
浙大带队老师哈哈一笑,轻轻松松上洗手间去了。吉祥大学这种民办学校极力用这种大众都能参与的比赛证明自己,而浙大的实力还需要什么特别的证明吗?他们就是来参与的!
在一陈掌声过后,主持人游之远请大家再看大屏幕,因为个人成绩也统计出来了。
他把一个个的名字报了出来。
当报到卢谷雨的时候,所有的镜头扫过来。谷雨对这个早有准备,她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签字笔。
这次,吉祥大学进入前一百名的有五人,大家都很高兴。张颖和宋长江坐在谷雨旁边,他们当然高兴,因为进入前一百就有奖金拿了。但他们根本没想起镜头的事。镜头过来的时候,一个在揉眼,一个在拍脸。而萧随没进前一百名,她一边做鬼脸一边低声念叨:“完了,对不起那点置装费了!”
团体赛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休息。到下午的时候就是个人赛。比赛安排得很紧,因为要照顾外地来的师生,比完了好让人家回去。
就这么点休息时间,记者也不放过。最有新闻价值的当然是李董事长和卢谷雨喽!
郭公槐陪在李董旁边,因为所有操心的事都是他做的,他要代李董事长回答好多问题。现在,他看到参赛队伍把校园填得满满的,记者们一群一伙的,李董事长脸上的笑容跟春花一般灿烂,他的心就踏实了。不止是踏实,他还觉得自己满不错呢!
其实他也想陪在卢谷雨旁边,他觉得卢谷雨是他培养出来的。
但现在卢谷雨只想吃点东西,早上怕频繁地上厕所,她只喝了半袋奶,吃了两小片牛肉。小混沌做得那么好她都不敢吃。现在好了,她终于可以踏实吃块饼干了。
王圆圆贴心地坐过来,找开包包,但她们刚把饼干拿出来,记者就到了。
谷雨无奈地和王圆圆对视一眼,把饼干递过去,假装热情。“您要来点吗?这会儿可能大家都饿了。”
记者连忙摇手。他可不是来吃饼干的。他说:“谷雨你刚刚一个题目都没有错,是都做过一遍吗?其实有的我也会的,但不一定能保证当时做对。”
谷雨笑了一下,知道这是暗含机锋的一个问题,你不能说都做过一遍,那让别人听来就是做弊。她说:“只不过是很熟悉的内容,小心些就能做对。对于学过的内容,第一感觉是很重要的,有些东西不能细想,一细想就带了现代人的很多分析,那样就容易出现偏差。比如“远上寒山石径斜”,让你给出下一句,那么到底是“白云深处有人家”还是“白云升处有人家呢?”我们会越想越糊涂。所以,跟着感觉走就好了!”
“哈哈哈!”记者笑了一下,承认这种不求甚解的做法在比赛时蛮有道理。“那么你为什么选学了国学呢?你中学不是在国际学校上的吗?”
“我——”谷雨看看王圆圆,放松地做了个鬼脸。现在当然不能说读点诗词歌赋哄骗一下男人,那是平常说的玩笑话,记者们可都是当真的。她一本正经地说:“我本来是想学个挣钱的专业的,但我妈说挣钱的事有她,我只要读个喜欢的专业就好了。而我又喜欢北京,读不了北大只好来读吉大!至于没出国念书嘛——,国外本科没有国学专业吧!”
王圆圆噗嗤就笑了,谷雨在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她就是怕学了毕不了业。
好吧,这个回答比较圆满!
记者又问:“那你读了这个专业以后做什么呢?去给小朋友开国学诵读班吗?还是说继续拍电影?”
“拍电影不是既定选项!”谷雨立刻说。“国学诵读班可以考虑,但我学得还是太浅,资格不够,等我有了资格再说吧!最不济我可以当儿歌念给下一代听!”
“哦?下一代的事情都已经考虑到了?”记者一阵兴奋。
“当然!”谷雨变得异常正经。“如果所有的成年人都能把自己掌握的诗词当儿歌读给自己的下一代或邻居的一下代听,我们传承国学还是个问题吗?说到底,文化的传承要从家庭做起,别指望学校一星期给你排多少课时,新知识、新技能那么多,光靠排课肯定是实现不了的。”
“哦,你说的有道理!”记者感到一阵失望。这个卢谷雨狡猾得很,她把自己当官方发言人,想绕到她私生活是不可能的。
“我看你的穿着很适合今天的比赛,平常也是这么穿吗?”记者上下打量。
“不会!平常不会的!”谷雨看看自己又看看王圆圆。“我们俩特地为这场比赛做了衣服,因为这场比赛是传承民族文化的盛事,我们要穿礼服以表恭敬之心。”
“可是我看到很多参赛选手他们并没有穿得这么正式,你是说他们不够恭敬吗?”
王圆圆拧着眉毛,觉得这个记者就是个挑事儿精。谷雨笑着拍拍王圆圆的手,扭头对记者说:“鲁人林放向孔子求教礼之本是什么,孔子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你问的问题意义重大,就礼节仪式的一般情况而言,与其奢侈,不如节俭;就丧事而言,与其仪式上治办周备,不如内心真正哀伤。’也就是说孔子他其实是不重视礼的形式的,他更重视内心真正懂不懂礼。就我们参赛服装这件事来说,怎么穿都是形式,内心里敬重我们的文化,行动上认真参与就是我们各自表达的恭敬。”
记者盯着谷雨看了几秒,觉得这个访问即便不太吸引当下爱八卦的网民,但它也算个成功的访问,好吧,放过她吧!她也不容易,算个认真治学的学生。他挥挥手说:“你快吃点东西吧!接下来我们看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