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事实上他就是过过嘴瘾，到哪儿找个地方让他揍人呢，人家杨天虎还跟着呢？他总不好说，杨哥，你在外边等等，我去和谷雨开个房。

他们俩就是在驴的旁边坐着都有过来过去的人朝这边打量过来，也许是真认出了谷雨，也许是觉得他们俩坐在一起挺养眼，总之，就是不断有人看，齐家只好把谷雨拉了起来。

“我们走走吧，要不人家会过来找你签名！”他无奈地笑着说。

其实她妆前妆后差别挺大的，妆前她是清秀，一上了妆便是让人惊艳，他在明德上高二的时候，就是让她在阶梯教室门前的妆容打到了。那时候，他的心通的一下，瞬间失去自主意识，回神之后需要强迫转移注意才能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好。

谷雨听话地站起来，让他拉着她的手指头。这里就是农贸市场，出了农贸市场就是大街，然后就是乡下的新楼和旧房，也许有什么好去处，比如山梁之后、密林深处，但这些地方在哪儿他们都不知道。

“我们去买点东西吧！”谷雨提议，说着话，她拿起她的菜篮子。这是个藤编的篮子，跟她的衣服很配，竹青与黑褐，都是自然的颜色。

齐家跟着她走，手拉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肌肤的接触让人觉得甜蜜、安心。

走到一个卖一元烧饼的摊档前，烧饼的味儿立马就拉住了两人的脚步，那是面粉和油脂混合的诱人味道，焦黄起酥的烧饼壳儿更是一个小指就能碰碎的样子。

“是不是饿了？”谷雨问。此刻她柔情蜜意地仰头看着他，齐家觉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嗯，这都中午了嘛！”

“那我们买两个尝尝！”说完，谷雨从篮子里拿出钱包儿，掏了两块钱。那摊主用夹子把烧饼放在纸袋里递给她，还说：“小心烫着！”

谷雨小心地拿过来，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说了句：“香！”然后，带着笑，掰下来一小块就递到他嘴边。她这动作自然极了，齐家张嘴接住的动作也是自然而然，仿佛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

然后两人一边吃一边走，看到卖盐水鸭的，谷雨说：“这家的鸭肝很好的，白露和夏至都很喜欢，你要不要来一点？”

齐家说：“那就来一点吧！”

谷雨又称了半斤鸭肝，然后，她拿了一块给他，他捏着就吃，还不住地说好吃。杨天虎在五步之外看得暗暗咂舌，齐家这位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究了？

两人边走边采购，谷雨的篮子已经拿了不少东西。有夏至爱吃的也有白露爱吃的。

齐家问：“夏至和白露是不是最近特别兴奋？”

谷雨仰头笑了，他们两个当然兴奋了，因为他们的姐姐真的成了名人。她说：“白露的同学都跟她要我的签名照，可是我还一张都没有呢！”

“那我现在给你来一张吧，就是这个提篮子的！”说着话，齐家往后退了几步，示意谷雨看手机镜头，谷雨笑笑，看看旁边的一架架蔬菜，转头笑了。只一刹那，照片产生，美照有了。

“我看看！”谷雨颠颠地凑过来，两人头挨着头，一边欣赏一边点评。

他们不知道如此的亲昵在别人眼里是多么刺眼，甚至多么伤心。而这样的表情看在杨天虎的眼里就如同看到了潜在危险一样。他快步跟上，留出五分精力罩住那人。

只见那人往齐家他们近前走了几步，然后站住，定定地看着他们，表情复杂得很。齐家发现了周围的异样，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叫了声“周全！”

他的表情有意外、有高兴，但微妙的身体语言告诉杨天虎，他对这个周全是有点抗拒的，而这和谷雨有关。因为他往前走了一步，半个身子挡在谷雨的面前。

周全苦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怅然地说：“这么久了！”

一句“这么久了”让齐家一下子垂下肩膀，而谷雨也是同样。他们曾经是非常好的关系，现在，因为情事，周全把班级群都退了。他现在联系的人可能只有楚才。

谷雨迟疑了一下，问：“你来这里还是来找那个手艺人吗？”

周全点点头，同时扬了下手里的东西。谷雨把篮子交到左手，用右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个像鱼篓一样的藤编工艺品，可以用来插干花或存放书画那类的卷轴，既朴素又精致，放在书房或客厅里会是很好的摆件。

“真不错！”感觉完粗糙的质感，谷雨把篓子递给齐家。

齐家接过来也不由在心里赞叹。他见过的好东西多了，艺术品这东西的价值怎么界定呢？一看设计，二看细节，即便不是专业的说不出里面有多少门道，但那感觉骗不了人，就是一见钟情、怦然心动，和爱情初起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他说：“天才！我们班的天才！”

周全笑笑，当初齐家就在班里这样夸他，那时的夸赞有点半真半假，因为他们总是嬉笑打闹的，真话假说，假话真说是家常便饭。但现在，说话的机会都少了。

他转向谷雨说：“我最近看了电影，挺好的！”

谷雨摸了摸胸前垂着的辫子，害羞地说：“也就是运气好，你是知道的！”周全是知道她根底的，被熟悉的人夸奖总是让人不好意思。

“土妞儿也是天才，是表演天才！”说完，周全呵呵一笑，扶了下眼镜儿转向齐家，“齐家是泡妞儿天才！”

齐家过去就给他一拳，周全笑笑地接住。这一拳让他们从前的关系又回来了。

谷雨说：“走吧，不早了，也该吃饭了！”她挎着篮子在前边走，两个男生就跟在后边

齐家在身后问：“你家里怎么样？”

周全说：“我妈身体好了，可以在店里守着，如果是我在店里，她就回去做家务。我爸呢，他现在彻底失去雄心壮志，我说干什么他都听我的。”

齐家点点头，感叹地咂了下嘴。“生意好吗？”

周全摇摇头，说：“只能算维持。我一门心思做原创，都是费时费力的东西，要价高人家会犹豫，要价低自己觉得不划算。其他大路货呢，别家也有，没什么竞争力。反正做生意呢，买卖双方真的讲究一个机缘！”

说到这里，周全忽然叫了一声：“土妞儿？”

谷雨转过头来，发现他欲言又止。她看了眼齐家小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周全犹豫了一下，又扭头看看齐家，终于鼓起勇气说：“我能不能提个请求？”

齐家警惕起来，他问：“你这家伙到底要说什么？”

周全深呼吸一下，看看两人。“咱们在商言商。我在网上看到谷雨说‘广告位招租’，就想，如果谷雨给我做的东西做做宣传会不会对我帮助很大？”

谷雨就是一怔，但她紧接着就看了看齐家。而齐家也是同样的表情，两人一时没了主张。

看到他们的表情周全的声音代了下去：“我知道这让你们为难了。但是既然遇到了我就想说出来。……你们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也付不起那么高的广告费！”

说到广告费他的神情相当落寞，这让谷雨觉得非常难过。能帮助周全，她当然愿意，但是如今做事她要考虑齐家的心情，毕竟三个人的关系不同从前了。

齐家左右不是地咬了咬嘴唇，过了片刻他才低低地说：“走吧，先出去吃饭！”

周全就知道答案了，他的情绪更加低落。这时他其实是没有心情一起吃饭的，齐家和谷雨也是同样。

到临时停车场的时候，三个人站定了，就说了再见，还说要电话联系。谷雨冲着那辆香槟色的宝马遥控开锁，杨天虎已经把白色的路虎揽胜发动了起来，而周全一个人昂着头捧着他的篓子走向不远处的公共汽车站。

望着他倔强的背影，谷雨把手贴在额头上摇了摇头，然后她看着齐家。齐家则是咂了一下嘴巴，表情复杂。

谷雨说：“要不，帮帮他吧，对我这就是举手之劳！”她很平和也很认真。

齐家嗯了一声，点点头，他说：“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