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晚八点了，谷雨还没回来。打电话，电话关机，卢文芳就急了。问夏至和白露，他们说不知道，只说早上妈妈刚走，姐姐就出发了，大概是去看同学。

卢文芳就打电话问梅宝琴，一般的，老人们在院子里转悠的时间比较长，如果遇到了，谷雨一定会和他们打招呼。可是梅宝琴也说不知道，她今天和黄工去坻下寨采购，坐的是早班车，没看见谷雨。

卢文芳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想，她一定是去找朱齐家了。那晚，在酒吧门口，朱齐家和她拥抱，她看见了却没有点破，但是，谷雨对她的尾随而来心里一定是难过的。而且，朱齐家妈妈的态度她也看到了，这孩子表面平静，一定是找个地方为难她自己去了。

半路回家的孩子，说到底，她还是不了解她的。

可是，朱齐家的电话她不知道，她同学的电话她一个都不知道。

电光一闪，她想起了姜上舟。她在斟酌这事儿问人家好不好。如果这事儿跟朱齐家无关，那么，给人家的印象一定不好。

等了半个小时，谷雨的电话还是不开，卢文芳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她拨通了姜上舟的电话。

“什么，谷雨没回家，还关机了？”姜上舟一听就头大了。她是看见谷雨从她面前跑过的呀，而齐家还委屈地趴在她肩头上哭。

她说：“你别急，我们想想办法。你等我电话。”

虽说谷雨是成人了，可是毕竟和朱齐家有一定的关系，姜上舟在这件事情上没法袖手旁观。

她开始一个一个地打电话。一个小时后，谷雨的通话记录传真过来。她锁定上午十点以后的，因为那会儿她遇见了她。

她一个个地拨回去。

一个叫赵篇的，自称通远市金椽镇派出所警察，他说他和谷雨通了话，内家是关于她弟弟妹妹抚养的。谷雨答应他会尽快给他汇钱。他还提供了一个消息，说谷雨的声音与往日不同，似乎是病了。

另一个是自称广告公司业务总监的。他说他有个跑步机的广告，问谷雨接不接，谷雨答应了。他说，听声音，谷雨好像不太精神。

再然后，有个打进来的电话，通话时间是0秒。姜上舟打这个电话，却发现对方关机了。

这让姜上舟很犹豫。这会儿若是报警，失联时间不到48小时，警方不会受理。而且，这事儿毕竟和朱齐家有关，她是在为他送行之后的两个小时失踪了的，如果报警，对齐家的声誉、对朱家的声誉好吗？所以，报警非常不智。

怎么办呢？她用笔把最后一个电话圈了出来。

旁边的安安急了，她想起谷雨冲出去的神情就害怕。她说：“妈，让杜叔叔查查这个电话！”

姜上舟摇了摇头。不能打给杜书城，不能惊动老人家。

想了想，她还是麻烦刚才那个帮她传真电话记录的关系，让人家帮她查一下最后一个电话的机主。这当然是非常手段，她当然也没这个权力，可是，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过了十来分钟，对方把电话打过来了。机主叫胡莹，登记用的是身份证，身份证上的信息马上会传真给她。

姜上舟看到传过来的信息稍稍松了口气。这多少算个眉目吧！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赶紧和卢文芳通电话，问她：“你家的社会关系中有没有个叫胡莹的人？看身份证上的信息年纪很大，有七十岁……”

卢文芳迟疑了片刻，突然惊叫起来：“有啊！她是郑铮的奶奶，她孙子对谷雨有想法！”然后，她立刻就哭了。“他孙子有病啊，可千万不能……”

姜上舟立即制止她：“你别哭，你快说那老太太的具体信息。”

“她是三江酒楼的股东，曾经和我们公司有生意住来！至于她在哪儿，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安安害怕地看着打电话的妈妈。她也见过那个郑铮，一米九几的一个大白胖子，看人傻呆呆的表情，这样的人，他会把谷雨怎么样呢？

“妈，你还是得让杜叔叔帮忙。要不，就去找警察，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姜上舟咬了咬嘴唇，她还是不想和齐家有关系的人被警察侦察。

她终于决定和杜书城通话。

……

谷雨醒转过来，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眼皮很沉，头疼得要裂开一样。

她想喝点水，转动了下脖子，晕晕乎乎地看到墙壁上有她的像，那是从杂志上整张扯下来的、给浪飞飞运动袜做广告的那张。

“有人吗？”她想起来。她努力一撑，发现动不了，胸口好像有东西压着，凝视一看，是胶带，她被胶带固定了！

她吓坏了。

她大叫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话到尾音，就发不出声，咽喉疼得刀割一样。

一只手忽然放在她的腿上。黏腻腻的。

“啊——”她恐惧地大叫。

“谷雨！谷雨!”郑铮的大脑袋从脚下探了过来。“谷雨！”他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

“啊——”谷雨惊得魂飞魄散，再次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转的时候，谷雨只想喝口水。屋里有空调的声音，可是一点都不凉快。胶带被拿掉了，扔在一边，郑铮还在抽泣。他把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身上，一脸的泪。

“郑铮，别压着我，让我起来！”

郑铮听话地挪开，谷雨努力想让自己坐起来，可是，她刚一使劲就头晕目旋。“郑铮，扶我一把！”

郑铮又笨拙地过来扶她。

谷雨努力靠着墙。整个房子在她眼前都是转的，包括郑铮。

她闭上眼说：“给我拿杯水！”

郑铮去拿了一瓶，可是他开盖开了好一会儿，急得一头汗，他干脆用牙咬。

谷雨终于喝到了水。等把半瓶喝了进去，她稍稍定了定神。

“郑铮，把电话给我！”

“不！”郑铮一下子躲得远远的。他使劲摇头，恐惧地看着谷雨。

“听话！”谷雨努力劝他。“我联系不到家里，我妈会着急死的，你也不想这样，对不对？”

郑铮紧闭着嘴唇。他已经一身的汗，白T恤上抹得脏乎乎的。

“郑铮，听话，我在你这里，你是犯法的，警察会把你带走！你给我电话，我让家里人来接我，好吗？”

“不！”郑铮坚决地摇头。“郑铮、谷雨要在一起！”

“可是，我病了，我不及时治疗要死的……”谷雨虚弱地歪在一边，“郑铮，我死了，你就什么、什么都……！”她一头栽倒在床上。

“不要你死——！”郑铮难过地大哭。他转过身捶门，“奶奶，开门，谷雨要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