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直接去找王中举,他是体育教研室的老大。他不但管场地,还管排课。只要把他弄妥,一切OK。
王中举看了看候欢,问:“你就是‘浪飞飞’的少东啊?你们的袜子可不咋样啊,我老婆一夏天买多少都不够!”
朱齐家憋着笑在旁边看热闹。他知道王中举最终会帮忙。
候欢脸上有点挂不住,但现在是求人来了,说就让人家说上两句,也算是收集消费者意见嘛。
“王老师的意见我一定反映给技术部门,一定一定!”
“那这样吧!”王中举拿着劲儿说:“我这儿没意见,但这个事最终还是学校来定,毕竟你们是商业行为。那么我提个建议你们看行吗?”
候欢端着笑,说:“您提!您尽管提!”
王中举说:“我估计我们学校不会要你们付租金,毕竟是帮助自己学生嘛,但是你们这又是商业行为,还影响了正常的校园秩序,那么你们捐点袜子出来怎么样?”
候欢就是一愣,既然开口了,这是要捐多少呢?
王中举一摆手说:“别多想,我老婆买得起袜子!我们学校呀,有个帮扶联系校,云南那边有四百多个孩子,父母不是亡故的就是在戒毒所、或在监狱服刑的,我们平时捐点钱,你要能捐袜子那是最好!”
候欢赶紧说:“行!行!行!没问题,这是好事,我们浪飞飞会以贵校的名义捐的!”
“那行,看你是痛快人,这忙我帮定了!”他转过头对朱齐家说:“你先带候少东去歇会儿,我去看看,咱争取把这事儿定下来,你也好收收心上课去!”
朱齐家答应着就拉着候欢出来。
候欢一拳打在朱齐家肩膀上。
朱齐家问:“怎么?”
候欢说:“哥越来越喜欢你!”
朱齐家一撇嘴,说:“喜欢我的人多了!”
“兄弟,什么时候咱一起健身去!或者……等你放假,一起驴行?”
齐家看看他,淡淡地说:“放假再说吧,我这人不做计划!”
这话弄得候欢直呲牙,你还叫不做计划?
过了二十分钟,王中举的电话就来了。
“齐家,告诉‘浪飞飞’那小子,明天中午到下午四点、本周的两个休息天都可以用。体育馆的钥匙你到我这儿拿,时间不够可以再给他两个下午。记住,让他写捐赠协议,数量你定!”
齐家把电话放下,看着候欢,说:“不用我重复了吧?”
候欢看看他,无奈地摇摇头,张开双臂说:“哥能拥抱你一下吗?”
……
拍摄非常顺利。
连弗兰克也在空闲的时段凑过来,跟着他们拍摄。
谷雨非常吃苦,只要齐家发球,谷雨就起来接,他不断发,她便不停起跳。没人喊停,她决不停下。
一个动作做无数遍,中间换不同颜色的长筒排球袜。
“行,歇会儿吧!”王总监喊停,大家就凑过来看镜头回放。
谷雨看得高兴。在镜头下,她白色短袖短裤,再配白色蓝条儿的长袜,美得不要不要的。
蓝衣服就配蓝色白条的,紫衣服就配紫色白条儿的,总之,哪个都好看。
齐家走到她跟前,踢了她小腿一下,“嘿,臭美不?”她伸腿就回击,齐家笑着后仰,她再踢,齐家再躲,两人绕着球门追打。
这一幕全被弗兰克记录下来。他感慨地招呼人过来看。谷雨在这时候笑的是最开心的,这状态比刚刚发球时都要好。
王总监一看就两眼放光,他问候欢:“候少,怎么样,用不?”
候欢看看,可惜地啧啧嘴,问:“齐家?”
朱齐家笑笑,摇摇头,说:“家里只让玩耍,不让露脸!”
“哦——,这个……”王总监非常不解。
弗兰克说:“这好办,只用你的腿,技术处理一下就好了!难得出来这么好的感觉!”
“好吧,”朱齐家爽快表态,“我的腿给你们‘浪飞飞’白用,你多捐点袜子就当我劳务费了。”
……
一连工作了五天。
若不是前边一直没有中断训练,谷雨都怕自己坚持不下来。拍完了长袜拍短袜,那种高过膝盖直到大腿的彩条袜子换了一双又一双,她都觉得自己是变幻了颜色的斑马。
朱齐家问:“弗兰克,你能不能把谷雨的腿拼一个辐射状的太阳,我把它打印出来贴墙上,当标靶用!”
弗兰克想了想说:“这个技术不难,等会儿我教你,你自己弄!”
候欢听了觉得这个创意真好,他直夸朱齐家,“嘿,兄弟,你要不进广告公司你亏了!”
谷雨哀怨地看着他俩,她觉得自己一会儿就会变成了被切割的火腿。,然后么,然后就是一个拼盘。
……
拍摄结束那天,候欢当着朱齐家的面把一张八万元的金穗卡放在谷雨的手上,说:“这是税后的。”
谷雨看看齐家,欣喜地接住。
齐家问:“高兴吧?”
“嗯,高兴!”她高兴得两眼放光。
“你高兴就好!你都会挣钱了,我还不会呢!”他说着还耸了耸肩,好像很遗憾似的。
谷雨举起拳头想捶他一下,可是想想,又放下了。然后不好意思地看看候欢。
她说:“候哥,你什么时候捐袜子呢,我捐一些球吧,咱一并寄过去,反正我现在能挣钱了。”
朱齐家说:“你才能挣几个,就想学大明星捐钱?”
谷雨说:“我这钱来得容易,蹦蹦跳跳就挣了。何况,我这没名气的人也不值这么多,这肯定是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才给的。”
朱齐家看看候欢,两人都无奈地摇摇头。她说挣钱容易,容易吗?加上训练前后一个多月呢!
……
谷雨是真觉得容易,她现在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虽说累点,可是每天打扮得美美的,满球场地跑,多快乐呀!高高兴兴就把钱挣了。
她拉了白露出去,问:“白露,要什么,姐姐给你买,我挣钱了!”
白露要了一顶夸张的帽子和一双带很多金属铆钉的靴子,才花了两百多块钱。白露也不是个花钱没谱的人。
谷雨给自己买了一件长长的羽绒衣,黑色的,没什么装饰,就是黑得像炭精一样。她本来是试着玩的,觉得它挂在那里像一只黑色的大鸟很威风地站在悬崖之上。可是穿上它以后,就像披了一个大被子,特别有被宠爱的感觉。她被这种感觉抓住了,她觉得整个身体的四面八方都绵软轻柔。
这是什么?
这就是幸福吗?
一瞬间,她穿着它不想出来。
衣服很贵,要一千八百块钱,谷雨一咬牙买了下来。这衣服带给她的感觉远超过它实际的功能。她觉得,从此,她要好好地呵护自己,她也是一个扎好了缎带,被小心翼翼放在灯下的烘托的女人,而不是麻布一包,顺手丢在仓库角落里的一个东西。
她穿着这件宽宽的衣服从教学楼的四楼跑下来,轻飘飘的衣襟因为跑动掀起来的风而敞开,特别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大鸟。这个意象让她胸中充满了豪情,就觉得,这个世界我来了,有什么精彩或考验都来吧!
她穿着它迎来了第一场雪,看雪花,落在衣服上,轻轻一抖,它就掉落。她和肖如意、陈果果满操场追着玩儿,肖如意摔在雪地上,她就躺在她旁边,拿衣服的一角盖在肖如意的身上,说:“宝宝,睡吧!”
她自己闭着眼,肖如意也闭着。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化了,和她的泪混在一起。
“靠,你居然哭了!”肖如意突然地来这么一句。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爬起来,把肖如意裹在衣服里,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她不想解释为什么会哭,在一这刻,她就是想哭。
这衣服,和朱齐家攥着她的那只手、和弗兰克总是鼓励的眼神,以及肖如意、陈果果她们给她的陪伴都是让她想哭的理由。
她的高三,这就是她的高三!妈妈想给她的生活,给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