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在梳洗，云衣便起身到了窗台，昨晚有一个疑虑一直困在心头，宫里的窗户都是内设的，在外头怎可轻易打开且没有任何声响，定早早被人做了手脚。

云衣站在窗台前，却也看不出异样，只得眉心紧锁。

眉画携着纪直恩进了内室，云衣忙转身去迎，道："纪先生，你且好好为端姐姐看一看，姐姐夜夜虚汗，心思忧虑，身子不知如何了？"

纪直恩行礼，道："微臣来过几次都被娘娘挡住了，娘娘这样做实在糊涂，如今身怀龙裔可不比旁的，纵然身子无恙也是要多加小心的，何况像娘娘如今那样虚弱的体质。"

青越道："原是我的疏忽，劳烦先生了。"

纪直恩放下药箱，再近身替青越把脉，良久都曾说话，而后眉心紧锁，在一旁的云衣见了，也甚是着急，却也不敢出声，直到他收了把脉的手，却依旧是一脸正色。

云衣终于耐不住，忙问道："先生，如今是怎么样的情况，你大可直说。"

纪直恩看了云衣，缓缓道："小主借一步说话，微臣还须出去写了药方。"

青越见状只是止住了纪直恩，微微摇头，坦言道："纪先生有话便是直说吧。我能够承受得住。"

云衣看着青越，此刻她脸上微微有坚毅之色，也信她说的话，亦是颔首。

纪直恩微微一犹豫，再是启唇道："端主子这些时候身子未得既是调理，又加上体虚心虑，对胎儿发育是极其不好的。脉象紊乱虚弱，于微臣看似有滑胎的危险。加之胎位不正，就算能够护得周全，生产之时亦有危险。"

他正了神色，顿了顿，又是道："当然这也是后话，若是能够护住胎儿，胎位不正还是可以调节的。只是主子这些时候身子营养亦是跟不上，胎位偏小，微臣恐怕主子保全不住皇嗣。"

这话说完，云衣脸色立刻煞白，青越却比她淡然，只是道："两个月前我就有这样的心思了，这一天是迟早来的。今日先生这么说，我竟然并不吃惊，这些时候夜夜梦靥，我惶恐不已，总觉得有人要来害我，可是先生这样说，我竟不害怕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云衣只道："端姐姐这会子说的什么劳什子胡话，且听听纪先生可有办法？"

纪直恩摇头道："为今之计微臣亦是只能开些滋补的方子，固本培元帮助端主子调理身子，这胎究竟如何，微臣不敢保证。许是一两个月，许是三五个月，都只是权宜之计。"

云衣看着青越现今的样子，也只是无奈，对纪直恩道："那劳烦先生去开了方子，还请先生尽力。"

纪直恩福身出去，云衣走近青越，缓缓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宽心，她却神色如常，只是忿然看着我，终于开口："云衣，今夜我定要揪出那个转身弄鬼害了我皇儿的人。我的孩子，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云衣亦点头，宽慰道："来日方长，姐姐你还年轻，又得圣上眷顾，还怕什么，只要用心调理身子，什么都会有的。"

青越淡淡道："成妃容妃长我们快十岁，还是圣宠优渥，我这才刚开始，自然什么都不怕。"

夜幕渐渐落了下来，青越还是和往常一样直直坐在床上，望着窗户那边。此刻她的神色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慌张无措，更像是充满了欲望的等待，她要亲自揭开这段时候夜夜惊梦的真正谜底。

云衣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她却对云衣轻笑，像是知道她心思般言道："云衣，我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这样不明不白，是谁害了我我定要找出来，为我未出世的孩子讨回公道，你放心，我现在还来不及伤心难过。我还要活下去就不能被这些小人给暗害了。"

云衣知道这就是她，可以温柔如水，也可以坚硬如冰。只望着她颔首，启唇言道："周围的人都布置了，现在只等到了时候，姐姐放心，云衣永远陪着姐姐。"

两人的目光一齐望向窗台内侧下面佝偻了腰的小顺子，小顺子亦是点头示意时刻准备，待到窗户打开，黑手入内便一把抓住。外头小康子和几个小太监早就蓄势待发做好了准备，云衣与青越连寝衣也未换，为的就是夜审"暗影"，揪出幕后黑手。

这边不出任何声响，只看着那只蜡烛在桌案缓缓点燃着，蜡油一点点落下来竟也燃掉了大半支。云衣只握住青越的手，她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

窗户缓缓打开，一如昨晚，随着窗户透过一股凉风，底下的小顺子立刻警觉，却依旧纹丝不动。那身影晃过来又晃过去，似有若无好一会，青越一把从床上坐起来，直直看着"他"。他却毫不在意，直到"他"发现青越隐约察觉时候，慢慢的，慢慢的，伸出了那双黑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手缓缓深入窗子时候，小顺子一把拖住，只听那边"啊"一声响，打破了霎时的寂静。

外头里头的灯瞬时都亮了起来，外面早就埋伏好的人轻轻松松一把抓住了"黑影"，小康子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团麻塞在他嘴里，防止他大声喧哗也怕他自个儿咬舌自尽，死无对证。

小顺子小康子将来人带入内室，只见那人一身夜行服，头发散乱低头竟看不见全脸。青越吩咐将内室的门关了，这才上前去拨开了"他"脸部的散发。

原以为又是那样没根没心的太监，拨开他的散发时候这才让所有人觉得震惊，那人竟然是青越深表贴身的婢女雁如。

雁如与眉画是青越从府里带出来的，皆是宫里头深深的知心人，比起旁的宫女不知道亲近了多少，一如沅心沅意在云衣心里的位置一般。青越着实大骇，只直直问道："雁如，竟然是你，我想过无数可能，却不想竟然是我府里的人儿，你实在...你实在是没心肝！"

不消是青越，就连云衣也是怔怔瞪大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