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二，是夜。

云衣独身躺在西暖阁里，旁边红烛摇曳，晃得她眼睛生生有些难受。屋里屋外没有任何动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让她只觉得有些害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发觉的时候已经迷糊小睡过了，已然不知时辰。云衣惺忪睁开眼睛，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唯独那红烛的灯芯被烧得通红，突然爆裂开来。

云衣起身，素手拿了身旁的衣衾盖上，缓缓去挑了灯芯，屋内恢复如昔。所谓灯芯爆，喜事到，可云衣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丝一缕的喜悦，只感觉周身无所适从。

打开窗子，窗外月华如水，月光洋洋洒洒，落了一地清辉。虽然微风吹得让人有些深深的冷，她却舍不得关上。

也许今晚他不会来了吧，若是这样的话，哪怕只余下一缕银光陪伴着，也算是成全了自己。

云衣以为就要这样度过这个孤寂的夜晚，不知怎的从心里生出了一丝欣然之意。而突然随着太监的一声尖细的嗓音，她的思绪也猛的被拉回。方才种种，不过是奢望。

"皇上驾到——。"

云衣的手微微一滞，心里猛然一惊，面色却是如常安然，她当然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躲不掉也逃不开。方才那一丝幻想，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奢望而已。

云衣缓缓起身，再敛衽下跪，口称道："嫔妾沈氏给皇上请安。"

她并未抬头，故而只能看见那双绣了双龙的明黄龙靴和冰凉的青石板砖，显得那样格格不入，甚为碍眼。

他脱下外袍，屏退了其余人，摆手道："你起来吧。"

云衣谢恩起身，只觉得身上极寒。战战兢兢杵在那儿不知如何。

皇帝见状，只缓缓道："你过来坐吧。朕今天批阅奏章晚了，耽搁了你。"说着他已经大步走上前，目光并未在她身上流连。

他顿了顿，忽而微微皱眉，转身道："这屋里怎么这么冷，肯定是这炭火不够旺，你自己候着朕许久，穿的又单薄，定是凉着了，朕命人给你添加一些炭火。"

云衣心里有些苦涩，这样微末的关心，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现出感激涕零，受宠若惊？可是她明明是那样清楚，这不过是他随口的一句话，连在意也算不上，更何提入心。

只是他是一朝天子，能够知冷知暖，也算体己了吧。

云衣还未等他下了吩咐，忙启唇道："多谢皇上。不碍事的，嫔妾方才开了窗子，去关上就好了。"

她有些怯懦的，定定站在那里不敢动，身上本就穿的少，于是隐隐战栗。素手搅着绣帕不敢松开，便是站着也心慌意乱。

见她这样说，皇帝也便作罢了，只是端起茶盏轻茗，随意说着话："你坐下吧，谦常在是吧，朕不记得你叫什么了，你大可不必那么拘谨，朕不会吃了你的。朕不喜欢别别扭扭的女子。"

云衣见状本能制止，只言道："皇上，那茶水凉了，有些伤胃，断断不可喝，我去命人换了吧。"

他放下茶盏，只淡淡道："那便算了，既然体寒，就拿酒过来暖暖身，你可会喝酒？"

云衣想了想，依言作答："会。"

皇帝只感觉有些无趣，只道："说了不用拘谨，坐吧，你难道准备搁在那里站一宿吗？"

云衣这才缓缓走近，却不敢抬眸，只对言："是。"

皇帝摇了摇头，只无奈一笑："呵呵，平日都是嫔妃和朕说话，想着法子讨朕的喜欢，可你倒好，惜字如金，罢了，朕今儿乏了，你陪我坐会就成。你叫什么？几岁了？朕瞅着不算小，怎这般拘谨。"

他说话才微微打量了眼前这个女子，只见她外面一袭软毛织锦披风，里头穿着白玉兰散花纱衣，已经落了发誓，青丝如瀑布倾泻下来，虽然不施粉黛，却别有楚楚之姿。这样的容貌，若是细心雕琢一番，定然是超凡脱俗，奈何却是个木美人，这样的女子，只有灵气大方，文质翩翩，方才不负这容颜绝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