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越闻言,更是苦涩道:"我哪里不想下床,只是我这膝盖原是跪久了,本以为无碍,没有伤及骨头骨髓,原以为是皮外小伤,纪先生这几日说总是治了身子机理,却未曾发觉那里伤了经脉,如今双腿根本无力,连站立都成了问题,实在..."
云衣听后惊讶,忙问道:"怎么会这样?可是会留下遗症?"
青越道:"纪先生说要休养好些日子呢,也说不准儿,我心里也是怕的,怕这一辈子都只能躺着了。"
云衣听后忙道:"姐姐说什么胡话,这条命儿也是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儿捡了回来的,怎会一辈子躺着,纪先生医术高明,我就没看过他治不了的活儿。"
青越闻言,轻声道:"纪先生医治自然是尽心尽力,只是你不知道底下的奴才怎样糟践我珍粹宫的人儿。个个颐指气使,眉儿她们受了不少的气呢。我问了她。她也不敢和我说,但是我心里明白。如今我缠绵于病榻,母家又是那样,难免跟着我就是受委屈的。"
"幸而你拨了小康子来,你的荣宠在,由着你的面子,小康子倒是能保全了几分珍粹宫的颜面,但是一个人怎顾得过来呢?难免纰漏的。纪先生开了药方,让宫里人去抓药,总抓了些烂药材过来,先生也说许是那样耽搁了。"
云衣听后大惊,怒道:"一个个趋炎附势之徒,竟然如此罔顾了性命,此事我定然是要与皇上言说,去治了这帮人!姐姐放心,云衣不会让姐姐受委屈。"
青越见云衣这样急躁,忙道:"云衣,如今你脾性越发大了,可千万别说,内务府给我的月例少了,也是有道理的,都说是我的用度最大,全花在药材上了,也抓不到半分把柄。再者我如今这个样子,皇上哪里会上心?那么多国家大事,一点点小事便去劳动他,不知道外头又要怎样说了你呢。可怎能不为自己思虑周详?"
云衣见她说话气喘微微,忙是道:"是我不好,这样急躁。端姐姐你少说话,难为你这样还要为我周全。"
青越扯了扯嘴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算是知道了。只是云衣,我绝不甘心如此。"
云衣看着她憔悴的面容,重重点头,宽慰道:"如今梵音宫那位风头正劲,方才在皇后宫里还处处刁难了成妃娘娘,连成妃娘娘这样的脾气也要忍了她的。咱们受的委屈,也定不能白受。咱们要知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茗烟听她们说话,许久并不语,轻轻走近青越床榻,握了她的手,浅浅道:"以前在戏班的时候,我是学过一些跌打的,若是信得过一些民间偏方,倒是可以试一试治治姐姐的腿。不过茗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治得好姐姐。因着也不需要名贵的药材,都是粗使的食材,和内务府去要一些,也是无妨的。"
云衣听后看了青越,又望着茗烟,只道:"妹妹向来是细心谨慎的,我信得过你。"
青越一笑:"虽然我并不熟悉韵嫔妹妹,但是云衣信得过你,我自是信得过的。"
茗烟轻轻道:"恩,回去我便做了药膏来,原先戏班里的武生练打戏受了伤,有个小虎子被师傅责罚差点跪断了双腿,也是敷了那个药治的,不过这只是粗药,不知道姐姐用了会不会不习惯,若是有些小反应,脸色出一些红疹什么的,应是不打紧的。只是女子爱惜容颜,不知道姐姐介意不介意?"
青越只道:"如今我闭门不出,谁看的见我长什么样子,自是不介意。妹妹,我们信了你,权当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云衣听后,启唇道:"许是真的有用处,只可惜后宫里头用药最为严谨,我若是去御药房讨些药材倒是可以,只是不敢用药私相授受,容妃看的那样紧,怕是等着抓了把柄的,只能这样委屈姐姐了。"
茗烟又言:"想来姐姐们也是信任了纪先生的,我那里没有药材,还要和纪先生要一些原方,还请姐姐唤了他过来,再行商量。"
青越本是无力,却依旧支起身子,道:"多谢妹妹肯这样费心。"
茗烟一笑,忙道:"姐姐莫要这样折煞我,嫔妾亦只是投桃报李。谦姐姐宅心仁厚,对我这样的外人也是以礼待之,平日亦是多加照顾,茗烟本不是宫里的人儿,哪知道宫里的大戏比戏台子上的更为精彩,不懂勾心斗角这样的心思,只求平安。能结识姐姐们,是我的福分。"
云衣看着茗烟,她的容貌是极美的,就连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那样纯净的目光里头多了几分原先并不属于她的哀思。
她在宫外是名噪一时的幽心娘子,京剧名伶,虽是奔波劳累,却也自由安乐。而入宫之后化作瑶台仙子,从此夜夜笙歌却并不无半分真心,不过是成邺借了她做了引子,将一窝蛇鼠之辈,有藏污纳垢之心人儿揪出来。于国是大幸事,却也实在是对不住这个小女子。
云衣拍了拍她的手,道:"本也只是想安安分分,无奈身处其中,早已经无法自拔。"
茗烟柔声:"这样的感觉,茗烟哪里不知道。有时候真想说一句,宁为秦淮歌姬,不愿为后宫妃嫔。"
云衣忙去掩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道:"这里只有我们,你说说这样的话也就罢了,可不许胡说,若是被有心的人听了去,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茗烟,你可要万事小心,宫里头想拿你把柄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你素来孤清,也奈何不得罢了。"
她听后轻轻点头,不再说话,只道:"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失言。"
青越看着云衣,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云衣,我爹爹的事情现在如何了?我虽然不问,却心里着急,终究是想知道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