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衣握了握她的手,终是一展颜。
容妃自接受了册封,一时风光无限。
沅意拿了这月的内务府彤史记录给云衣,云衣翻开细看,除了初一十五成邺留宿了凤仪宫,其余时候分别为梵音宫四次,毓秀宫三次,景和宫、敏华宫、梅韵轩各一次,瑶台亦是一次。
梵音宫四次皆是留宿容妃寝宫,毓秀宫三次在云衣的霁月轩,实则还多了几次未有记录。敏华宫宜妃处一次,景和宫沉微处一次,梅韵轩梅答应处一次,瑶台韵嫔一次。
青越一直对外宣称抱恙,连绿头牌也未曾递了去,成妃亦是冷落了门庭。
云衣收起记录,只揉了揉眉心便想出门去走走。绾心忙跟着她走出去,许久未出了毓秀宫,外头的空气亦是舒服。
傍晚时分最烈的日头已经缓缓落下,夕阳的余晖还未散去,映射在红墙碧瓦的宫墙上,斑驳琉璃。云衣本是饶了未名湖随意走走,却意外遇见成妃,她面无异色只是悠闲自在。
云衣忙款款上前行礼,柔柔道:"嫔妾给成妃娘娘请安。"
她见是云衣,只是略略勾唇一笑:"谦嫔免礼,亦是好兴致的。"
云衣笑而对曰:"娘娘也是如此。夕阳晚钟,此景甚是美好。"
接过云衣的话,成妃款款说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像是自嘲,又像是感慨,蓦然回首又是发问道:"谦嫔如今圣眷优渥,本宫眼中你却并不在意,如此性格在后宫里头却是少的。"
云衣低头微微莞尔,言:"娘娘看的透彻,也瞒不过娘娘。虽然而今安容贵妃力拔头筹,看似风光,但是深宫数年,也难为两位娘娘了。嫔妾眼中,娘娘而今也已是淡看,心里亦是佩服。"
成妃随手折了一支郁郁葱葱的柳枝,望着湖面只道:"你以为本宫是想如此?只是眼下又能如何,她方式一族崛起,朝堂之上方秉丞亦是皇上看重的重臣,就连方家的表亲,也占了好的位置。而我曾氏,却渐落下风。"
云衣接过话茬,只道:"有道是风水轮流,曾家由来都是忠义之士,自是会重振的。娘娘不必担心。都是朝夕获幸,又是朝夕沦落,却不能算为定论才是。"
成妃颔首,又言:"你是聪明人,可是你懂得,后宫里头的女人未必个个都懂。趋炎附势,捧高踩低者比比皆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本宫虽为一宫主位,人人却不待见。那些人见我还是惧怕几分,只是本宫与容妃宿怨无人不知,亲近她便是远离我,敬事房的狗奴才为了讨好她还从我令鸾宫克扣,真是狗仗人势!而今此等小事也要本宫亲自过问,简直是荒谬!"
云衣听后只缓缓道:"因为是奴才,才是这样愚钝,娘娘大可不必生气。这些人只顾眼前,不懂时势,都是蠢材。也只有落魄时候才能看清楚身旁的人是人是狗不是吗?宫里头都是福祸相依的,过了这次风波,娘娘日后的路将会走的更顺畅。"
她勾唇一笑,只言:"你这话虽不是奉承,但是本宫听得舒服,不枉本宫当日救你。"
见云衣缓笑,她亦是直言:"提及此处并不是让你施恩于本宫,你不必多想。"
云衣颔首道:"嫔妾不会,娘娘是磊落之人,说话亦是坦荡,嫔妾也如此,不喜话里藏话含沙射影。"
她赞许点头,又道:"当日本是看重了你与端贵嫔的情谊,既然齐贵嫔顺势被容妃收为己用,本宫亦不可落了她后头。既是有心利用,本宫也不会咬着这个来胁迫于你。谦嫔,本宫当时只觉得你有几分谋略,如今才知道你是深藏不漏。"
"原先你承宠,本宫也不当重大,后宫十年余,皇上宠幸的女子数不胜数,不过都是昙花一现,谁能在容妃和本宫眼皮下为非作歹呢?不过自不量力。不过谦嫔,你很不一样。"
云衣听了只是摇头,才缓缓道:"如何不一样,亦不过芸芸之中的一粟,三千弱水中的一瓢。"
成妃道:"这样的直觉女人才有。本宫与你说话很舒服,不用打哑谜,也不用提防谨慎。"
云衣欠身行礼,柔道:"相逢便是有缘,不说先前娘娘有恩于嫔妾,嫔妾愚自认为,但凡后,宫之中,不害你的便算是朋友。"
成妃一笑:"你无害人心,她有害你意。有时候不得已而为之,为了自己害人又是如何?你不害人就是自害?本宫不怕承认本宫手里的人命并不少,有些咎由自取,有些亦是曾让我夜夜梦靥,罔顾了她人。可是没有办法。宸嫔,纵然是你,也有性命之责。"
如何不是呢?令妃一命,乐嫔一命,常安一命,三人之死虽不是云衣心之所愿,她却脱不了干系,就连恒王长子启功亦是她间接害死的。她何尝不是夜夜梦靥,何尝不是半夜惊醒,那些日子神经虚弱,最后的最后亦是慢慢好了。
还想的起来吗?想起令妃自尽,启功惨死,想起恐吓常安,想起那可怖的一幕幕,这些都是永远抹不去的。可是时间慢慢过去了,也慢慢接受了。
成妃话语完毕便款款离去,她坦坦荡荡的言语让云衣心里也是暗自钦佩。
突然想起韵嫔所托,便赶忙儿往珍粹宫走去。
青越还借故于内室休息,不见旁人。云衣直直入内,她正欲躺下,见她前来,忙是起身,问道:"云衣,你怎在这个时候过来?我晚膳方才用完,正准备早早入睡。"
云衣微微莞尔,糯声:"姐姐今日怎么睡得这样早?这些日子都是这样吗?我方才趁着夕阳出去走了走,还未吃过,只是天气燥热也吃不下东西的。"
青越吩咐了眉儿去拿些吃食进来,云衣虽然推辞却也未曾拒绝,她缓缓道:"在宫里又不得出门,着实无聊,除了睡觉也只有睡觉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