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如今,所有的安慰对于顾惜君来说都显得无力。可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人,因为一切都是她经过慎重思考以后的决定。
在梁航的帮助下,东西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好。纸箱里大部分都是顾惜君平时手绘图,以及程梓浩送给她的小礼物和彩色铅笔。
"我帮你搬到车站吧,东西挺重的。"梁航说完,见状就要搬起纸箱,却被顾惜君委婉拒绝了。
她吃力地把纸箱揽在怀中,露出了无奈的笑意解析说:"我搬得动,刚才沈总说客户取消了订单,如果你努力挽留,可能还会有转机。"
想了想,梁航最终并没有坚持下去。他把一张写有联系方式的便签塞到纸箱里,小声叮嘱说:"这是我朋友的电话,他在一家艺术中心当顾问,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那种纯粹的氛围更适合你。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嗯,保重。"从盛夏到深冬,顾惜君对于这份工作的回忆,彻底封尘在这年的尾声。
离开公司以后,顾惜君捧着沉重的箱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她坐在后排靠墙的位置旁,纸箱就这么安静地躺在隔壁的座位上。人来人往,上了又下,唯有她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沉思。
坐到公交车终点站又折回来,顾惜君回到公寓已经是下午两点。她掀开地毯摸了一把,发现欧阳宏已经把换好门锁的钥匙压在下面。
空荡荡的家没有一丝生气,顾惜君随意把纸箱甩在地板上,才感到手臂酸软得无法舒展。她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的吊灯许久才从手袋里摸出电话,拨通了程梓浩的号码。
可是一次又一次,对方都显示关机状态。
程梓浩每次出差的行程都不确定,很多时候连续几个星期当空中飞人,各国间频繁飞行已经成了常事。顾惜君也试过整整一个星期联系不上他,可是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迫切想要听他的声音。
即使只隔着电话聆听他沉重的呼吸声,也能让忧伤失落的心情变好。
当第六次拨打依旧提示关机的时候,顾惜君干脆挂线发了一条信息给他说:"看到信息马上打给我",然后直接甩掉手机窝在沙发上睡觉。
兜兜转转,顾惜君还是回到最初来海市的家。似乎这半年来经历的所有,不过是她落魄时一个温暖的梦。梦醒来了,仿佛一切都会回到那种冷冰冰的孤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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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梓浩下飞机打开手机的时候,才发现顾惜君在两个小时前曾给自己打了六通电话。看到信息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忧虑,愣许久才回拨过去,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
"程总,KMB公司的代表在出闸处等候。文件我已经整理好,如果新增的条款没问题,预计明天就能把合同定下来。"赵东成拉着行李加速赶上了程梓浩的脚步,盯着手中的日程表提醒说:"我订了明天下午两点的机票去瑞士,沈总在那边度假,说想跟你见面谈一下收购的事情。"
说到这里,赵东成才意识到程梓浩的脸色不太好,连忙询问道:"刚才的电话没事吧?"
程梓浩快速翻到顾惜君的短信上,飞快地回了一句"在忙,三天后回来"然后接过赵东成递过来的文件一边走一边看。"沈总的电话是多少?我先跟他提前打个招呼。"
落地玻璃外大雪纷飞,程梓浩夹着文件夹站在手扶电梯上,心里泛起了莫名的酸涩。就像有什么突然抓了自己的心尖一下,那种心脏突然的感觉就像自己很快会失去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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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君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的,不知电话响起多少遍才从熟睡中醒过来,按下接听键。
"喂,欧阳?"顾惜君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发现窗外已经落下了夜幕。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她才意识到自己睡了老半天,肚子饿得咕噜作响。
电话的那头有些喧闹,欧阳宏爽朗的笑容传来:"早上帮你换门锁的时候,顺便把做好的饭菜放在冰箱里。你饿了就放微波炉热一下再吃,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放了一些面包和麦片,泡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虽然欧阳宏总是流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可是他对顾惜君的关心和体贴总会渗入细节和生活。
"知道了,你今天不是休息吗?"顾惜君走到厨房,发现冰箱里安静地躺着三个饭盒和新鲜的水果。
"别乱动病人的腿,我现在就过去。"欧阳宏突然朝身旁的人吼道,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跟顾惜君聊电话,语气缓和下来才解析说:"医院有急事所以赶回来了,待我明天有空再找你吧。"
没等顾惜君道谢,对方已经迅速挂了电话。她站在冰箱前,呆滞地盯着些摆放整齐的饭盒,心头一暖然后取出最上面的一盒,塞到微波炉加热。
饭菜的清香很快飘满整个厨房,她站在料理台旁拿起勺子就吃。大概饿过头的原因,才吃了几口已经觉得饱了。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顾惜君掏出一看,发现是陌生的号码。她犹豫片刻还是划下接听键,电话的那头随即传来嘲讽的女声。
"那天我在咖啡厅里的提议,你考虑成怎样?"陈婉华的语气平静,就像在与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聊电话。虽然隔着电话,顾惜君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种发自心底的藐视和不屑。
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颤,顾惜君握着勺子的手不知觉抓紧,青筋暴起出卖了她心底的愤怒。"你大费周章让我丢了工作,无非想让我知难而退。很抱歉告诉您,我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没有动摇过。"
沉默的气氛伴随着硬物落地的响声,陈婉华的冷笑声在这个冬日的夜晚显得尤为诡异。她顿了顿,讥笑说:"你在说什么,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明白?你说丢了工作是吧,真遗憾。"
从一开始,顾惜君就不是冲着程太太这个名分而去的。与程梓浩之间的关系,她本着顺其自然的心态。因为她曾答应过他只要还爱着对方,就会不顾一切站在身旁陪伴,哪怕收到再多的阻扰也不会退缩。
"我尊重您,凡事忍让三分,是因为我把你当作长辈看待。但如果你继续挑战我的底线,我绝对不会任你欺负。"顾惜君一字一句地说,满腔的怒意也瞬间化作心中最坚韧的底气。
无论是语言上的攻击,还是现实里偷偷在背后插自己一刀,顾惜君也能一忍再忍。但若然对方继续执迷不悟,以自己母亲的身份欺压和威逼自己反手,她必定会绝地反击。
"那我也坦白告诉你,我的耐性很有限,请你尽快做决定。"陈婉华的笑声不断在电话的那头回响,一字一句扎在顾惜君的心里,痛得无法呼吸。"还有,凡事都讲求真凭实据,别企图污蔑我,我可什么也没做过。"
顾惜君气得想要把电话摔在地上,她暂时确实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些谣言是陈婉华制造的。可是她在公司一直安分工作,并没有得罪人,怎会在遇到陈婉华以后谣言四起呢?
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顾惜君发现紧握的右手因为用力而泛红,青筋暴起的手背也显得苍白而无力。
漫漫长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清早,顾惜君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坐第一躺公交车到江立医院找欧阳宏。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的心情有些凌乱,唯一想到的倾诉对象只有欧阳宏。路过急诊室的时候,她看到门口里里外外围了几层人,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顾惜君并非多管闲事的人,越过人群来到护士站前,礼貌地问道:"请问欧阳宏医生在吗?"
护士抬头朝顾惜君无奈地笑了笑说:"欧阳医生去巡病房了,麻烦你先到休息室等一会儿,待他回来了我转告他。"
"好的,谢谢你。"
坐在休息室等候的时候,顾惜君百无聊奈地看了一会儿新闻,然后掏出手机想要给程梓浩发短信,可是匆匆而进的护士打断了她的思路。
"昨晚欧阳医生负责做手术的那个病人,伤势太重,虽然抢救过来,但右手废了。"高个子护士压低声音说,可是清晨的休息室很安静,因而一字一句都能清晰地落在顾惜君的耳里。
旁边稍胖的中年护士摇了摇头,回应说:"明明是病人伤势太重,现在家属反过来污蔑欧阳医生失职,说是医疗事故,正闹得沸沸扬扬呢。"
"刚才我去巡病房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些家属很可怕,把办公室都围住了,一个个喊打喊杀,保安都快撑不住了。"高个子护士无奈地叹气说。
一番说话,让顾惜君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追问到:"请问你们说的欧阳医生,是欧阳宏吗?"
高个子护士回头看了顾惜君一眼,疑惑地问道:"是的,是欧阳宏医生,请问你是他的..."
管不上礼貌不礼貌,顾惜君打断了护士的说话,脸色苍白地问道:"我是她的朋友,请问他现在在哪里?"
护士们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儿才皱起眉头回应说:"他们还在急诊室那边僵持着,场面有点混乱..."
话音刚落,顾惜君非条件反射地往门外跑去。什么紧张的医患关系已经被她抛诸脑后,她强忍狂跳不已的心跳,直奔急诊室的方向,迎面差点撞上了结实的胸膛。
"顾惜君?"江梓俊惊愕地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人,小声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还没等顾惜君张口解析,远处已经传来了喧闹的声音。站在最靠近急诊室的女护士失声大叫起来:"不好了,欧阳医生被病人家属围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