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边,看着安祈年精致的侧脸出神。我很少直视他,总觉得一旦对上他的眼睛,整个人都会毛骨悚然起来。
此时的他很专注,悉心摆弄着我痛到快要麻木的手指,比之前似乎要温柔很多。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也不知是酒精药水的刺鼻气味颠覆了我的脑中枢,还是因为——我又开始出现心理障碍那样的幻觉。
竟突然低低叫了一声:"家蔚..."
安祈年怔了一下,手上的力度加紧一分:"你认错人了。"
我被痛醒了,赶紧抹了下眼睛道歉:"对不起..."
"夏念乔,你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想说我真的去过。
就在兰家蔚去世的第一年,我整晚整晚被噩梦缠身,无数次想要轻生。那段日子里,就连我阿姨夏榴都不敢来惹我了。
可能是生怕我受大了刺激,连她一块拉下地狱。
时间绵延拉长,我锁定了悲伤,重塑了生活的坚强。却不知为什么,这段日子竟然会一再饱受噩梦的摧残。
就好像突然又站回了...距离兰家蔚很近很近的地方。
安祈年收拾好了药箱,我捧着手,轻轻揉了两下。
我说谢谢,然后站起身犹豫了一下:"我能不能,再去看看长宁?"
他没说话,只是背对着我。
我当他是默许了,因为安祈年的拒绝一向是用很严厉的方式来表达。
后来,我的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几秒。我咬咬牙说算了,还是别看了。
还没等分开,我就已经开始想念这个小家伙了。
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我的确把安长宁看得特别。
可人人都说感情是个消费品,身为老师,我把一届一届的学生送出去,却从来不会对他们产生这么深刻的挂念。教师再崇高,也终究只是个职业...
我又想起兰家蔚了,想起我们曾经说过,如果以后有个孩子——
女儿的话就让她到外面野,不要碰音乐。有艺术家气质的小姑娘太文艺了,会容易受伤。
儿子的话要让他学钢琴,呵呵呵,因为绅士又温柔的男人很容易泡到妞!
我闭上眼睛吞下哽咽,突然很失控地想——如果长宁是我的孩子就好了,是我和家蔚的孩子就好了...
"夏念乔,"站在一楼的玄关处,我听到安祈年站在楼梯扶手处叫我。
我转身看他,英俊的侧脸躲在拐角的投影处,依然面无表情。
"别走行么?"
我愣住了,我想这是我们短短半个月的相处下来,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低声的口吻跟我说话。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启了启唇:"不是都说好了么?长宁会习惯跟你在一起的生活,并不需要一份...虚假的母爱。"
"那如果不是因为长宁,是我...不希望你走呢。"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安祈年的意思。
"留下来。既然你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生活,不如留在我身边。"
我攥着行李的手微微松了一下,啪嚓一声,拉杆箱砸在地板上。
"安祈年,你不是很讨厌我么?"我轻轻地问。
"所以不想再费力把你抓回来。留在这里,我随时能折磨你。"男人恢复了冷漠的口吻,这让我恍惚间以为前面那几句话只是个错觉。
"另外,我不同意离婚你就还是我妻子,走到哪都一样。"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事实啊。我无奈地想。
"我先回家去看看我阿姨,很快就会回来的。"我终于放下了犹豫了一晚上的行李箱。空着手,走出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