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瑞歌细细的眼缝中突然闯进了一抹刺眼的白光。

她挣扎了一会儿，慢慢地撑开了眼睑。

痛——

头撕裂般的疼痛。

干涩的回忆，突然让她想起了那盏红色的救护灯。

顾不上疼痛和晕眩，瑞歌直直的坐起身，想去看看那个人是否安好，还是……

一旁的医生正在做病例记录，却突然看见直起身子的瑞歌，吓了一跳，“小姐，你……躺下，你现在不能随便乱动，你的身体很虚弱，必须好好休息。”

瑞歌顾不上，她惊慌的转过头，恐惧的摇着医生，“医生，那个因为车祸被送进来的病人怎么样，怎么样了？”

医生被他问的迷惑了，但是，对于医生，照顾好病人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小姐，你别激动，你先躺下休息，你有什么问题慢慢问，不要激动。”

瑞歌听不进去，“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欠他那么多，怎么还可以欠他一条命，那辆车是要撞我的，他为什么要突然冲出来，他不是转头离开了吗？干吗还要返回来，干吗要救我啊……”瑞歌越说约激动，越说越脆弱，她抓着医生的白大褂，指骨泛泛的白，眼中，是激烈的绝望，为那个傻男人绝望，泪，流干在眼角，干涩，没有一点生气。

“小姐，你别激动，你身体不好，不可以这么激动，要不等等你的头痛症又该发作了，难道你的主治医师没有告诉过你，你不能情绪波动过大的吗？就算不为你想想，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医生束手无措的看着那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女人。

“你说什么？”瑞歌瞪大了眼睛，“医生你说……你说……我有孩子了？”

她问的那样小心翼翼，仿佛声音太大了，梦就会碎了。

医生见这个病人终于冷静下来了，不禁捏了一把汗，随即笑笑，“恭喜你了啊，两个月了，你要当妈妈了。”

瑞歌眼中有盈盈在异动，灿若明星。

“要当妈妈了？我要当妈妈了……”

泪，暖暖的划过温柔的侧脸，但这柔和的韵致，淡淡的，幸福甜香……

苍白的医院，也变得柔和，是为了欢迎新生命么？

病房外，瓷砖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变得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满满的温馨，可是……

她记得还有一个人在生死边缘徘徊。

瑞歌收回心神，“医生，那……那个今天被送进来的病人，那个因为车祸，送进来的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跟边上的护士低头交谈了一会，然后面露微笑：“放心吧，没事，只是因为头部有受伤，外加失血过多，但是，病人求生意识强，过几天应该就会醒了，不算是很严重。”

瑞歌呼出一口气，一颗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医生眉头皱了皱，“小姐，你担心那位先生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你的头疼是跟神经有关的，你太过悲伤或太过激动都会犯病，现在国内也没有很好的医疗设施能完全治愈这类头疼，但是只要好好调养，也不是没有康复的希望，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病例，最后也康复了。”

瑞歌苦涩的笑了笑，“谢谢医生。”

自己这个头疼或许是永远好不了了，那样麻烦的我，如今却为小吉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手，缓缓地扶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瑞歌抬起头，感激的看着医生：“医生，你可以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么？”

医生了然的点了点头。

一转五天过去了，向海依然躺着。

小吉因为瑞歌没有回家，第二天，才知道向海发生了车祸。

瑞歌已经差不多好了，于是开始陪在向海身边，希望他能早点醒来，虽然医生说没有大碍，可是，她依旧担心，担心这个忧伤的男人。

小吉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见了那个日夜想念的背影，单薄，剪影的更加寂寞。

她执着沉睡中的人的手，温柔的为他擦拭着面庞，那样温柔。

唇边，是化不开的担忧。

小吉的手，渐渐拽成了拳头，眼中闪着嫉妒的火花，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能做什么，一个愿意为瑞歌放弃生命的男人，他有什么权利去责怪他，他是那样伟大，伟大到让他嫉妒。

他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心爱的女子为他担忧……

是该离开了么……

没有爱的婚姻，真的不会幸福的吧……

可是……

他好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

对瑞歌的爱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一种不可割舍的灵魂，如何能甩手离开，如何可以？

可是，她的身边却有一个愿意为她不顾一切的男人。

如果是自己……会吗？

他不敢问，或许会，或许不会。

可是，这些还有什么重要的，只因为那个男人会。

过了许久，瑞歌离开了。

小吉趁瑞歌不注意，闪身进入向海的病房。

他缓步朝安静的仿佛失去呼吸的男人走去。

平静的坐在椅子上，那里……还残留着她的体温，淡淡的。

“我要离开了。”

安静……

“为了瑞歌离开。”

安静……

“为了你的无私离开。”

安静……

“为了你和瑞歌的爱离开。”

心电图，沉着的缓缓的跳动着，“我比不上你，我输了，好好疼她，她曾经为了你在雨里淋了一夜，所以会头疼，很麻烦，但是我想你应该会很乐意照顾她，就算你不乐意，但是她依然是为了你。”

手指，悄悄的跳动了一下，却无人发现。

风，流进了白色的房间，雪白的窗帘，被和风，轻轻的扶起，轻轻的摇曳，送进了树叶淡淡的气息，萦绕着季节，默默的寂静。

瑞歌回到房间，看见病床上，对她微笑的男人，手中的托盘，重重的摔下。

那湛如海洋的眸子，正溢满流光地看着她，浓浓的笑意。

唇角，是淡淡的弧度。

风，吹起的是软软的发丝。

“海……是你么？”颤抖的小心翼翼。

“是我，傻丫头。”

“不睡了么？”

“我想和你一起看海。”

浅浅的拥抱，绕着浓浓的激动。

白白的床单，印出一对相拥的身影。

瑞歌笑意盈盈的为向海削着苹果，长长的果皮，一圈一圈。

向海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除了一些外伤，其余的基本正常了。

向海为瑞歌扶起额前的发丝，“瑞歌，我记起来了……”

瑞歌疑惑地看了向海一眼。

向海勾起唇角，“那年……海边……你……我。”

瑞歌惊讶，呆呆地看着那双如海般幽深的眸子，那么多的回忆，那么多的想念。

那些曾经的曾经，那些被遗忘的岁月，以为，会全部被雪藏，以为，会消失不见……

清澈的阳光，倾斜下一片金色……

“记起来了？”瑞歌不可思议的望着向海。

“车子冲过来的那一霎那，就记起来了，曾经……也是因为车祸才……所以，我记起来了，有你有我的日子。”

瑞歌不敢相信，她捂住嘴巴，她想尖叫，她想大哭，她想大笑，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喉咙，被生生的堵上了。

向海微笑如海风，他将瑞歌搂紧怀里，那样轻柔，“对不起，忘记了你，对不起……”

瑞歌哭了，哭的很彻底，哭的很伤心，哭的很开心。

原来，很多东西，上天已经安排好了，原来，自己也可以得到很多东西，譬如美好的，譬如失去的。

突然，瑞歌挣扎的从向海的怀中抽出身子，冲进一旁的洗手间，哗哗的倾泄声……

向海紧皱着眉头，随即恍然大悟，眉眼，是回不去的忧伤和无奈。

瑞歌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向海，眼神复杂而……清澈。

“知道了？”

“他的？”

微微的点了点头。

“去吧，去找他吧。”

“你……”瑞歌上前一步。

向海撤出一抹笑，苦涩，但真心，“祝你……幸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