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悄然而逝,转眼间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玻璃将卧房照得通亮,小卧内云朵还在熟睡。
她睡在床的左侧,姐姐原本睡在床的右侧,可是此时此刻床的右侧是一摞整整齐齐被褥。
嘶嘶嘶的响声传入卧房,是扫帚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的摩擦声,就像晴空中的雷声。
云朵睁开朦胧的睡眼,转头朝窗外望去,屋外已是一片通亮。
呼伦贝尔地处祖国东北,是最先看到晨光的地域之一。
云朵点了点手机屏幕,亮晶晶的屏幕上闪现出5:15的字眼。
真早。
这么早,谁在扫院?绝不可能是姐姐,姐姐绝不会勤快到这种地步,也绝对不会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发出这种噪音。
果不其然,透过玻璃窗,巴特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
不觉响起姐姐脸上黑掌印的事情以及姐姐想要离婚之事,索性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和巴特好好聊聊,当即坐起身来穿好衣服朝着室外迈去。
院子里,冷风呼呼地刮着,像一头血口大开的狮子想要吞掉她,她紧裹着衣物,捂着鼻子站在门口,锁着眉打量着巴特。巴特则粗暴的挥动着手中的扫把,根本没有理会她正在打量他。
“姐夫?”她轻声叫道。
他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只是稍微放慢了些动作幅度。
怎么这样?太没礼貌了吧?“姐夫?”云朵加大分贝再次唤道。
“说,”他这才停下手里的活,轻描淡写的丢出这么一个字。
她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她承认她完全败给他了,她意识到不能再用与正常人交流的方式和他交流,可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交流,只好闷气沉沉直奔主题:“我姐姐现在是你的妻子,你不能对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她是人不是你喂养的牲畜。”
“我老婆,要你管?”他冷眼瞟着她,梗着脖子冷声说道,“我老婆,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是我花钱买来的,不是你花钱买来的,”他说话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同样叫人生气。
“妻子是用来呵护的,你对她非打即骂是犯法的,这是要蹲监狱的,”她希望她能吓唬住他。
“我杀了她也不犯法,警察能把我怎么样?”
她意识到,或许在法律上,他根本不需要承担自己犯下的错,既然和他无法交流,她决定去和他的哥哥嫂子理论,“你哥哥嫂子呢?我去跟他们谈。”
“谈也谈不出什么?要你爸来,没准还可以。你去谈,到时候丢脸的是你姐姐,我的脸,可不臊。”
她败给了他,气呼呼的转身直奔院外。顾不得狂风呼啸,她只知道她需要大量新鲜空气。
她从来不会主动选择对待别人的态度,习惯通过别人对她的态度对待别人。谁对她冷,她对谁更冷。她永远猜不透下一次见面,别人对她是冷是热。她只知道在某种程度上,她可以改变别人对她的态度,但她好似向来不精此道,更不稀罕刻意去改变此道。也许,这是由于她的消极情绪驱使的。
一个人体内,同时存在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不同时候,两者所占的比重不同。
那些我们认为消极的人,大部分时间消极情绪多于积极情绪;那些我们觉得积极的人,大部分时间积极情绪多于消极情绪。
而她现在是想要看到积极的消极之人。
院外几十米开外的一个小山坡上她停下步伐,环绕三百六十度寻找着姐姐,“姐?姐?姐?”开始利用最原始的方式寻找着。
空旷的原野上,传来自己的回声,那样清脆,那样响亮。
一大早,到底去哪了?
她泛着狐疑返回室内,在经过院子时向巴特问了这一问题。
“谁能知道死哪去了,我可不知道,”这是巴特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令人讨厌。
还不如不问,云朵闷气沉沉的进入室内,直奔卧房。卧房内,她弓着背坐在座椅上,双脚也放在座椅上,双膝抵着双胸透过玻璃窗留心观察着巴特的一举一动。心里想着如果这不是属于矿区,如果巴特不是有一个了不起的哥哥,他们的生活怎么可能发生交集?
就这样一直观察了很久很久她才将目光收回到书桌上的日记本上,拾起陈旧的钢笔长叹一声,开始每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长达十五分钟的写作练习!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破这个习惯,不是任务本身有多重要,只是习惯一旦被打破,就会有不同的借口接踵而至,直至无可奈何的在惋惜中放弃它。
她知道,每天十五分钟的练习绝不会将她这个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推向职业写作生涯的道路。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从这里获得意想不到的收益。
爱情,亲情,友情,这是她写的最多的话题。
世人总是被这三者所困扰,但几乎不会同时被这三者所困扰,也不会只被其中的一者所困扰。
愤怒让她剑笔如挥,笔尖在白皙的纸张上嘶嘶滑动,一行行清秀的小楷井然有序的呈现。
突然,卧房内传入姐姐和巴特的争执声,“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自从你嫁给我,我动过你一个手指头没?你凭什么造谣说我打你?你以为你妹妹来了,就能给你做主撑腰了?在这个地方,她能撑得起这个腰吗?”
云朵蓦然一震,手指微微一颤,整整齐齐的小楷下边出现歪歪扭扭的曲线。
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
亦如这歪歪扭扭的曲线,亦如父亲,亦如巴特。
争吵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她赶紧跑到室外。进入眼帘的画面让她震惊不已,姐姐猛的抢走巴特手中的扫把,气呼呼的扔到了地上,恶狠狠地踩踏着,一边踩踏一边接近奔溃的咆哮着:“我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没法过了,离婚吧。”
姐姐扭曲的脸型,突兀的眼神,活像一只待宰的鸭子。
这样的生活,度日如年,云朵也受够了,她用生平最大的肺活量吼道:“别吵了,你们疯了吗?再这样,就离婚吧。”
一句话让他们的疯狂顿时停止,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
“我没有打你姐姐,即便打也是你姐姐该打,”巴特气呼呼恶狠狠地申明。
姐姐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转身一溜烟跑进室内。
“那她脸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云朵闷气沉沉的冲着巴特斥责道。
“肯定是宝格勒日打的。”
什么?宝格勒日打的?一时之间纷乱的疑惑浮现在她面前,她意识到有人说谎了。
可问题是到底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