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同理,有了消息,则可能是最坏的消息。刚刚进入室内,熟悉的铃音便进入云朵的耳畔。自从姐姐消失后,手机铃音已经成为控制云朵心脏跳动的砝码。
是一个陌生号码,云朵锁着眉泛着狐疑按下接听键,她总感觉这一通电话和姐姐或多或少有关。果不其然,听到了久违的熟悉的声音,“朵?”单单一个朵字,她就足以判决这是她等待已久的电话。
“你在哪里,姐?你知不知道我们很着急?怎么会突然消失呢?你在哪里呢?”好似很担心姐姐会随时挂断电话,云朵焦急忙慌的追问道。
“我现在过得很好,找到了一份很是不错的工作,我看到了你的寻人启事,你去警察局销案吧。”
“你在哪里呢?还在北京吗?什么工作?”
“不要继续找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不会再回去了,”姐姐牵强的声音进入她的耳畔,为什么是牵强的声音?云朵陷入了狐疑?随即她意识到姐姐很可能是被人逼着说着事先排练好的台词。
她早就猜过,姐姐很可能是被骗子控制了。她无法释怀的是,他们竟然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吴娜做的?她为了得到许天洛,竟然忍心对一个孕妇下如此毒手?
也对,人只会珍惜自己在意的人,根本不会在意那些无关要紧的过客。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怀疑,但是好歹知道姐姐现在安然无恙。不过,不能任由姐姐一个人呆在外面,即便姐姐是心甘情愿呆在外面。
与姐姐通话结束之后,云朵迫不及待拨通许天洛的号码,将姐姐来过电话的消息告诉了许天洛,“我姐姐刚才来过电话,她只说要我们去销案,可是却不告诉我,她现在身在何处。我担心她遇到了危险,而且那个来电号码,我回拨过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关机。”
“来电显示时哪里?”
“也没有归属地显示。”
“你先等我,我马上回去找你,我们一起去警察局将这个事情反映给警察。”
她能感觉到他焦急忙慌想要挂断电话返回,赶在他挂断电话之前,她面色凝重用着难以启齿的口吻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他略微惶恐的声音进入她的耳畔。
“我父亲来了。”
接下来便是短暂的沉默,沉默过后这样的询问进入她的耳畔,“一个人?还是?”经他这样一问,她才意识到她还没有向父亲打听清楚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以及那一日在呼伦贝尔是父亲独自一人逃生还是与云玫等人商量好一起逃走的,悉数成为云朵想要探索的问题。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问题还是留在找到姐姐之后在解决吧。她现在所有的身心都不够处理姐姐这件事情。
“你先回来吧,回来就知道了。”
“那好,我马上回来。”
十几分钟之后,许天洛终于回来了,看到此人忙的满头大汗,云朵当真不知道此人是以为云玫在这里,急着回来,还是真的替姐姐云杉着急?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总之这个家的主心骨回来了,而云朵则赶在对方开口发问之前,抢先来了一招装傻充愣,在许天洛回来之前换好了衣服,在许天洛进门之后第一时间冲到门口,摆出一副焦急要去警察局的架势,“回来了?那我们走吧?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争取去警察下班之前赶到那里。”
她来了这么一招,许天洛明显也不能再说什么,而是带着云朵直奔警察局。不过,云朵能够看得出他的心不甘却不愿。烈日当空,四轮轿车飞速的行驶在宽广的油柏路上,好似上天也在为她争取时间,故意让整条街稀稀拉拉。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消逝,云朵目不暇接的看着手表,看到快速旋转的指针,她的心慌乱不安。她在高考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倒是因为姐姐和妹妹各出现过一次。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警察下班之前,赶到了警察局。
警察通过特定的专业分析,找到了号码归属地和最后一次通话之地以及时常通话之地。号码归属地位于天津,时常通话的地方是一个小区,最后一次通话的地方也是那个小区。
云朵几乎已经断定姐姐就在那个小区,她迫不及待要去寻找姐姐,可是一个人去那个陌生的地方心底还是惶恐不安。
辛亏许天洛主动请缨:“你跟你一起去。”
这是云朵求之不得的,她顿时对他充满了感激,甚至猜疑他是爱她的,甚至强迫自己开始相信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包括陪她去天津寻找姐姐,包括督促她报警寻找云玫,都是出于对她的关爱。
她顿时慨叹道,人是天地间最复杂的生物,也是天地间最简单的生物。猜忌,会让人变得复杂;感动,会让人变得简单。而感动和猜忌,往往来源于一个动作、一句话。
虽然在学校,她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但在现实面前,她还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学生。有他陪伴,她能安心。事不宜迟,她们决定乘坐下午的列车出发。
可是,正待出发之际,一通来电,扰乱了他们平静的步调。就在两人在候车室内候车时,吴娜的声音透过许天洛的手机进入云朵的耳畔,“我扁桃体发炎了。”
就像事先预谋好的,不早不晚,偏偏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恒生波折。她不得不怀疑这出戏吴娜或许只是一个演员,而许天洛才是导演。因为压根不想陪她去天津,才故意导演这出戏。
她瞬间败给了他,同时也意识到如果他真的走了,那他根本不是她要找的那个能够让她依赖的男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消逝,她垂着头不去看他,而是在默默等待他最后的抉择。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再找个人吧?”良久之后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些许为难和坚定。她顿时抬起头,满心欢喜的看着他,同时意识到她再次多疑了。
就在她正要开口感激他时,耳畔听到了吴娜这样的声音,“你不给我陪床,谁给我陪床?万一输液时我睡着了怎么办?你每次生病,可都是我给你陪床的,不论我当时有多么重要的事情,我都是毫不犹豫丢下,去医院陪你,包括失去艺考的机会。”
不安瞬间将云朵包裹,她记得上一次她在呼伦贝尔输液的时候问过他,他住院的时候谁给他陪床,可是他说......
她意识到他欺骗了她,她的眼泪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其实她心底明白,真正促使她眼泪夺眶而出的不是他的欺骗,而是吴娜方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吴娜竟然为了许天洛失去了艺考的机会?换做是她,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失去这么重要的机会,她不得不慨叹吴娜的确比她更爱他,至少比她更愿意付出,更敢付出。
她以为他走定了,心底也已经做好了他离开的准备,可是却听到了他这样的声音:“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已经答应陪云朵去天津。再者她一个人去天津,我不放心。”
事情发展到这一刻,她不得不相信许天洛是爱她的,至少和吴娜相比,他更爱她。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吴娜咄咄逼人的声音进入她的耳畔,“那你就不担心我吗?万一我输液时睡着了怎么办?”
她的心再一次悬起来,他会因吴娜的逼迫,妥协吗?她不敢直视他,又忍不住抬眼偷窥着他。看到他眉宇紧缩的样子,她着实痛不欲生。
可是,她真的没有勇气一个人去天津。何况,就事论事,此时此刻,比起吴娜,她更需要许天洛。可是,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恰此时,耳畔听到许天洛这样的声音:“那你等等,我一会儿再给你回过去。”叮咛完那边之后,许天洛挂断了电话,让云朵抓心挠肝的是许天洛竟然满目难堪的望向了她,明显是询问她能不能一个人去天津。
看来,事已成定局,与其等对方开口,云朵主动说道:“你要有事就去忙吧,我跟我父亲去也可以。”
“真的很不好意思,可是吴娜,”许天洛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你先走吧,我再联系我父亲。”
“那我先走了,到天津接到人之后记得给我来电话。”
就这样,许天洛走了,因为吴娜的一通电话离开了。云朵已经无心再去想,这出戏到底是谁导的。现在,她所有的精力都不够去思量要不要给父亲致电。何况,她明白,尘世间,不是每一个她想留住的人,她都能够留得住。留不住的,即便能够短暂拥有,总有会失去的一天。也许,这次陪同,只是一个开端。
漫漫长路,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能肯定的是,那里充满了变数,而且是瞬息万变的变数。而且,这些变数几乎是由人引起的。
其实,如果她真的可以一个人去,她是真的不会麻烦任何人,可是她总觉得姐姐现在是被什么坏人挟持了。深思熟虑之后,出于安全,还是致电了父亲。
电话那一侧,父亲叽叽哼哼明显不想去,看到父亲这幅态度,云朵顿时火冒三丈,顾不得身在公共场合,直接开腔:“你有什么好犹豫的?她可是你的女儿。你的女人失踪了,很可能还陷入危机之中,你怎么非但不担心还要劝我也不要去寻找。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还是你以为我们一家人都可以仰仗许天洛活着?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他抛弃。”
“行了行了,我马上来。”
“记得,不要再说让我放弃我姐姐的鬼话,我是绝不会放弃她的。孰轻孰重,我还能分辨的清楚,她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以放弃她?”
关键时刻,是检验一个人的最佳时刻。
可是,她得到了答案却是满身伤疤。
由于换了同行人,原本的那辆车已经赶不上了,别无选择只好乘坐下一辆,索性在夜幕降临之前顺利的到达了天津。为了不耽误时间,下车之后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由于并不知道姐姐所在楼的栋数,云朵只能和父亲去物业管理处打探消息,可是物业本着对业主的保密,问了半天几乎没问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云朵和父亲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她看到了姐姐的身影,与姐姐在一起的是一个看着就行事干练的中年女人。她们手里提着两大塑料袋瓜果蔬菜,明显是刚刚从超市回来。云朵来不及多想也用不着多想,拉着父亲的胳膊肘就往上追,索性成功的追了上去,成功的挡住了对方的对路。
“姐?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云朵气势汹汹的责怪道,话语刚落她就为自己方才的冲到感到懊悔。好不容易才找到姐姐,若是这个时候又因为责怪,致使姐姐赌气不愿意离开怎么办?
就在她开始思量如何致歉的时候,耳畔听到了父亲这样的责骂:“不识好歹,瞧把你妹妹给急成啥了?你要死就自己去死,还要拉着我们去垫背,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叫你妈生下你。瞧瞧你两个妹妹,都比你强,就数你差。”
父亲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担心姐姐会因为父亲的辱骂不跟她回去,云朵转头疾言厉色地冲父亲呵斥道:“你就别说了,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连她都不如。真是的,要不是我姐姐失踪了,我才不会联系你。”最后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父亲听到,倒不如说是说给姐姐听到。她猜姐姐看到她与父亲在一起,肯定会问为什么。既是如此,还不如她主动解释。一番斥责终于让父亲乖乖的合上了嘴,转而云朵开始祈求姐姐:“姐?跟我们回去吧?在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做什么?再者,你已经怀孕了,留在这里谁来照顾你?你可不要忘了,除了我,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真正关心你,在意你。”
也许是最后这句话打动了姐姐,总之她将询问的目光转移到了她身边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像她的上司一样,开始发表意见:“云杉,你自己决定,你若是想走就走,你就是想留,条件还是我给你说的那样。反正,我敢给你打包票,离开我们这里,你在别处肯定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
云朵总觉得姐姐等人是在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至于是什么她还不确定,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只想带姐姐走。见姐姐开始犹豫,她走过去握紧姐姐的手,看着姐姐的眼郑重其事的说道:“走吧?留在这里,你死了,都没有人给你埋葬。”
不知道什么开始,幽兰的天幕中出现了许多星星,它们一闪一闪眨着眼睛,像在嘲讽着她们。
良久之后姐姐终于决定随她离开,姐姐旁边的女人也没有在阻扰,只是要姐姐将这些天的住宿费和伙食费一并交齐,至于姐姐所挣得工资对方则以月份不足不予结算,那些钱云朵压根也没打算要过。上交了对方规定的伙食费和住宿费之后,带着姐姐逃离了那个罪恶之地。
虽然历经艰辛,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姐姐,姐姐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散。可是刚刚松散就在此紧绷。她想姐姐肯定还没有对呼伦贝尔发生的事情释怀,姐姐肯定容不下父亲呆在许氏别墅,看来接下来又有的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