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上官槿夕气鼓鼓地用药锤子戳着已经不堪入目的药草,嘴里细细碎碎地咕哝着,一旁的黄太医一边冒着冷汗称药粉,眼睛瞄了瞄上官槿夕,身上的汗孔全都竖了起来。
“木子,这些药材已经很碎了,不如你去看看药壶里面的药熬得怎么样?”黄太医提心吊胆地‘建议’道,上官槿夕别过头,怨怒地横了他一眼,吓得头涔涔地缩着脖颈,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地挑着药材。
寂静的帐篷,偶尔听得到外头呼啸的风沙,一个大汗淋漓的侍卫面带骇色地跑进药房,上气不接下气喊道,“秦堇木,皇上……叫你……过去。”
上官槿夕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溜转了眸子又狠狠地瞪了在一边偷偷乐着的黄太医,直挺了背脊,“我这就去,”转身,阴森森地笑着朝黄太医眨了眨眼,“黄太医,这药已经剁好了,剩下的一会儿木子回来再好好地‘剁’!”
黄太医哑口无言,等着上官槿夕离开了药房才用手掌拭干额上的汗珠。
皇后为什么不愿意和皇上相认呢?黄太医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皇上做了什么对不起皇后娘娘的事,不过这一年里也不见皇上宠幸过哪一个妃嫔,还是皇后娘娘怕皇上怪罪?
皇帝的账营,慕容廷披着厚实的披风依着坐在案几边,低着头刷刷地在厚重的卷宗上奋笔疾书。身边的安鉴端上一碗热腾腾的药汁,瞥了一眼走进来的上官槿夕,忍着笑意大步流星地踏出内帐。
“皇上万福。”上官槿夕粗哑着嗓门躬身唤道。
慕容廷顿了顿手上的湖笔,抬头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眉头轻蹙,那双清澈的眸子揪起了心中一股奇异的感觉,愣了愣,别扭地低下头,冷冷道,“来帮朕磨墨!”
“是!”上官槿夕清淡地应道,不清不愿地走到案几边,扫了黑漆漆的墨汁,无奈地执起石条子,怎么她总是要帮慕容廷磨墨呢?从符羲山庄的盟主夫人到现在的皇后,只要有慕容廷,她和这磨砚就永远断不了情。
半晌,上官槿夕放下手中的石条子,盯了那碗苦涩的药汁好一会儿,隐忍着怒火恭敬地劝道,“皇上,药快凉了。”
慕容廷停了滑动的湖笔,蹙着眉心瞧了上官槿夕一眼,不悦道,“你帮朕喝了!”
上官槿夕气结,这慕容廷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固,到这种关头居然还厌弃药汁。慕容廷哼了哼鼻子,不满地瞥了一眼气得面红耳赤的上官槿夕,不解地竖起浓眉,讶异着她过激表情。
“皇上,慕容王朝的江山社稷还需要您,边城的百姓还等着皇上将蜀兰国的军队击溃,皇上怎么可以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呢?”
上官槿夕气急败坏地喃喃,忽视掉了应有的身份,鼻下的胡子一抖一抖,婆娑有快要掉下来的趋势。
慕容廷怔了怔,犹豫了一会儿,屏着呼吸端起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而后将药碗响亮地搁到桌面上,扭头阴森森地念道,“这下满意了吧!”
上官槿夕无语,抖了抖嘴角将温热的碗端起来,头皮发麻地顶着从帝皇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瑟瑟地溜出内帐,外头,安鉴正一脸讪笑地看着操练的士兵,余光飘忽地向四处张望着。
“安鉴!”上官槿夕怒气冲冲地将碗搁到他的怀中,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才平息了在慕容廷那里受的窝囊气。
安鉴眼珠子一凸,傻愣愣地捂着一只疼痛的脚,不敢置信地盯着气鼓鼓的上官槿夕。想当年,初到符羲山庄时时多么温柔娴淑,当了皇后后优雅从容,现在怎么成了不折不扣的泼妇,难道是文瓒把她调教成这种性子?
上官槿夕没有理会安鉴吃惊地眸子,讶异着闷气游走在匆匆忙忙行走的士兵当中,忽然一个小兵急匆匆地冲进附近的帐篷,接着一身墨黑色军服的上官镕谟夹着汗血宝马从远处的营口冲进来,卷起滚滚的沙尘。
“你是什么人?”眸光犀利的上官镕谟一下马,见着生面孔的上官槿夕,警惕地拧起眉头,冷冽地直视着她的眸子,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安鉴紧张地隔到上官槿夕和上官镕谟之间,深深地鞠了一躬,将上官槿夕护在身后,悠悠道,“木子是黄太医的远房亲戚,前几日才来到军营送药给皇上。”
“皇上怎么样了?”上官镕谟微转了眸子,紧紧地盯着敞开的帐篷,余光依旧粘着上官槿夕。黄太医什么时候有个远房亲戚懂医术的?
“皇上已经醒过来了。用了木子送来的药,身子也好了很多。”安鉴从容地应答着,这时,正在药房的黄太医恰好走出来,瞧了营地中央紧张地气氛,挑了眉,对着上官槿夕怒道,“木子,我让你送药给皇上,你怎么还呆在这里?”
上官槿夕会意地弯下脑袋,胆怯地努了努嘴角,颤栗道,“是,表叔公,木子这就去。”话毕,一溜烟地跑进慕容廷的帐篷内,而正想换一套干爽衣裳的慕容廷听着响动,不紧不慢地披上一件中衣,侧过身子看着擅自冲进来的人。
“什么事?”慕容廷愠怒地吼道。
上官槿夕捂着喘息的胸口,头一抬,结实的胸膛一览无遗地撞进眸子里,羞涩染红了她一张别扭的脸蛋,诺诺地结巴道,“那个……上官将军……来了……奴才……”
“恩?”慕容廷哼了哼,狐疑地将衣裳系好,好笑地瞧着她红润的脸蛋,莫名地不自在起来,“是不是上官将军回来了?”
上官槿夕小鸡啄米般地点头,鼓着腮子绞着衣角,额头上大汗淋漓,“上官将军在外头。”
“你先出去,让上官镕谟来见朕。”慕容廷不悦地吩咐道,笔挺的身板直立地坐到案几边的椅子上,看着还没有动作的上官槿夕,恼怒地砸了一只湖笔。
外头,得到通传的上官镕谟大步走进帐篷,越过上官槿夕时,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才走进内室。
回到药方后,上官槿夕红扑着一张脸拼命地喝水,黄太医和安鉴好奇地盯着她的动作,不解地凹陷着眉头,面面相觑地对望了一会儿,黄太医关切地问道,“木子,你是不是不舒服了,脸蛋怎么那么红,要不要老夫帮你瞧瞧?”
上官槿夕别过头,灰溜溜地跑进内室,捂着噗通直响的心脏,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慕容廷赤身裸体的样子,以前再亲密的时候也不见得像现在这般无措,自己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不过瞧了一眼胸膛就小鹿乱撞了?
晚膳时间,慕容廷屏退了上官镕谟,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前面,食之无味地瞧着丰盛的晚餐,挤了眉心,“木子,把这些东西拿下去分给士兵吃吧!”
“可是,皇上不吃吗?”上官槿夕讶异地问道,这满满的一桌子食物确实可以让底下的士兵吃饱喝足,可是皇帝又不是铁打的,不吃饭就能成仙了?
“朕没有胃口!”慕容廷黯然地扔了一句,自个儿失魂落魄地离开内室。
上官槿夕轻呼着用大盘子分几次将桌面上的菜肴一碟蹀地端到大帐篷了,起先士兵们奇怪着粮食短缺的军营怎么突然就有丰盛的大餐吃,上官槿夕不紧不慢地说道,“是皇上怜恤自己的子民们,宁愿自己饿着也不想让出生入死的兵卒们没有饱饭吃,所以这一顿是皇上空着腹子赐给你们的。”
士兵们一听,有的眼泪汪汪,有的固然鼓起了士气,大口地吃着御赐的饭菜,信誓旦旦地要终生效忠着皇上,至死方休。
上官槿夕乐呵呵地将饭菜一点点地分给士兵,时不时就把皇上如何在帐篷里如何与病魔斗争,还时时惦记着死去的士兵,弄得士兵们感激涕零,将前些日子的阴霾一扫而开。
入夜,用过饭菜后,上官槿夕按照黄太医的吩咐将一碗药汁端到慕容廷的帐篷,里头细细碎碎地传出女子娇媚的声音。上官槿夕心里一抖,可是想了想,慕容廷是皇帝,身边不可能没有一个女人,这又有什么稀奇呢?以前慕容展当着她的面和其她的女人调情,她不也一样视若无睹吗?
平伏了心情后,上官槿夕泰然地端着药汁走进去,一个美艳俏丽的异国女子骚首弄枝地端坐在案几的对面,不停地抛着媚眼,而慕容廷只是冷然地付之一笑,将目光转移到上官槿夕的身上。
“这药还要喝多久?”
上官槿夕瞥了一眼对面笑得花枝雀跃的女子,略略不悦地念道,“回皇上,还有三幅就完了。”
“哦!”慕容廷略微失落地点头,俏丽的女子已经婀娜多姿地走到慕容廷的身侧,大胆地伸出藕臂蹒跚在慕容廷的脖颈上,娇嗲地眨着眸子,“慕容国的皇上,不如让本公主来喂您吃药如何?”
慕容廷厌恶地甩开异国女子的手臂,冷冷地哼道,“塔兰公主请自重!”
塔兰妖媚地爽朗大笑,热切地劝解道,“慕容国的国主,现在蜀兰国的大军可是随时都会冲进来,如果没有我乌苏国的援兵,只怕你这慕容王朝也要拱手送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