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二年初秋,蜀兰国的大军撕破了休战书,肆无忌惮地在边塞的城镇大肆掠夺百姓的粮食,强抢未出阁的少女,弄得边城人心惶惶。蜀兰国的国君大喜,连连称赞新任军师神机妙算,布局神秘,连常胜将军的上官镕谟在这新一轮的战事中也节节告败,并赐其大块的封地,封为护国侯。一连数月,已有几个城乡沦为废墟,流离失所的百姓只好举家迁移北上。
慕容王朝的皇宫内,慕容廷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决然地下了旨意要太后代理朝政,自己领兵出战。
坤淑房,一身明黄的帝皇目光清冷,不容抗拒地将玉玺递给木雨昔,谨慎地交代,“母后,在朕离开的这段时间,母后一定要小心睿亲王。”
“母后知道,可是廷儿,你非要御驾亲征不可吗?”木雨昔惆怅地反问道,边疆战事紧急,有帝皇的驾临固然可以鼓舞士气,可是目前蜀兰国的护国侯身份神秘,慕容廷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子嗣,若是这一去出了什么差错那该如何是好?
慕容廷敛了眉睫,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盛开的木槿花,冷漠地抿嘴,“朕会小心的!”
“廷儿!”木雨昔紧抓着玉玺,急切地唤住头也不回地走出坤淑房的慕容廷。
门口,德妃欧倩涟领着一个丫鬟,痴恋地向慕容廷鞠了一躬,惆怅地从丫鬟端着的盆子里拿起一条腰带,含情脉脉地递给慕容廷,“皇上,这是涟儿亲手缝制的腰带,希望皇上带着它上战场,平平安安地归来。”
慕容廷看也不看那条执在欧倩涟手上的腰带,森冷地瞪了她一眼,冷漠无情地告诫,“德妃,朕让你管着后宫是不想让人烦着朕,至于皇后之位,永远只能是秦雪漪,若是你有其他的想法,朕会立即送你出宫!”
“皇上,涟儿只是想要爱皇上。”欧倩涟顾不得在场的木雨昔,梨花带雨地扯着慕容廷的手臂。一年了,秦雪漪躲在符羲山庄不肯回宫,大臣们早已不满秦雪漪霸占着后位,就不信慕容廷会对自己那么狠心,竟比不过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
慕容廷厌恶地挥掉欧倩涟的手臂,冷冷地喊了门外的高公公,“将德妃打入冷宫,往后后宫就由太后娘娘来替朕打理!”
高公公和一行的宫女愣了愣,这后宫一向都是由皇后或者是皇帝宠爱的妃子来掌管,怎么变成了太后娘娘来主持,这不是有违先例吗?
“高公公!”慕容廷怒斥了僵在一边的高公公,哼了一声跃过门槛,身后传来欧倩涟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慕容廷,秦雪漪根本就不爱你,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回来的!”
慕容廷心口漫过一阵刺痛,转身,阴狠地剜了欧倩涟一眼,怒火攻心地咆哮,“革了德妃的妃位,即日送出皇宫,此生不得再踏进皇宫半步!”
高公公领了命,怜惜地催促了花容失色的德妃,怪也只怪德妃太过强求。一年前,帝皇在城门之外苦苦哀求着秦雪漪的场景几乎都刻在御林军的眼中,只是秦皇后去意已决,对皇上没有半点的留念之情,才让回宫后的皇帝更加冷情。高公公哀哀地叹息,一年了,皇帝依然留着秦雪漪的皇后之名,对百姓和大臣宣称秦皇后旧疾复发在符羲山庄修养,可是那晚的御林军都知道这根本就是夸父追月,遥遥无期的事儿。
坤淑房外的慕容廷捂着疼痛的胸口呆愣在一片木槿花从中,耳边不断回响着德妃的话。槿夕不爱他,他知道,可是为什么总有人要提醒他,难道连做梦也是奢侈吗?
一滴清泪从慕容廷的眼角跌落在花瓣上,一身白袍的符夋将手搭在慕容廷的肩上,隐忍地宽慰,“大哥,大嫂会明白的。”
“明白?”慕容廷冷冷一亨,明白又如何,她不爱他,不肯留在他身边,还不如不明白的好,至少那样他还能奢望,还能自欺欺人。
符夋无奈地耷拉下肩膀,情字本就是伤人的,爱与不爱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慕容廷遇上上官槿夕算是栽了。
雪山,慕容国边塞的一处世外桃源,终年积雪,可住在山脚下却温暖无比,融掉的雪水沿着山腰汇聚成一条清澈的溪流,耐寒的鱼儿活蹦乱跳地雀跃玩耍。
一身布衣的上官槿夕挽着花篮伸长着脖颈唤了几声正在小溪里面和文瓒玩得不亦乐乎的甄儿,不悦地挑了眉头,“上官甄,你今天的功课做好了?”
上官甄僵涩地努了努嘴角,顶着发麻的头皮磳到上官槿夕的身边,将手中抓到的鱼儿递给上官槿夕,诺诺地说道,“娘亲,甄儿想要抓鱼给娘亲补身子,这样娘亲就不会心口疼了!”
上官槿夕柔肠百转地盯着上官甄胆怯的小脸,抽痛地转过身子咽下涌上心头的泪水。一年了,期间若不是因为当日在醉月坊偷走了秦漓瑱手上的五颗药丸,只怕自己早已撑不过这一年。思索着,一阵锥心的刺痛爬上身上的每一处肌肤,疼得上官槿夕冷汗直流。
文瓒扔下手上的木棍,扶着上官槿夕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担忧地凝视着她,“槿儿,感觉怎么样?要不我去找鬼医,让他来看看你!”
上官槿夕摇头,“上一次鬼医来了雪山差点就被秦漓瑱发现了,若是这一次再找鬼医,怕是会害了鬼医的性命。”
“可是,你的身子……”文瓒苦恼地锤着自己的脑袋,当初若不是为了救他而将整颗千年人参给了他服下,槿夕的病情就不会越来越严重。
上官槿夕拉开文瓒锤着脑袋的手,温婉地微笑着,“文瓒,不要自责,就算有千年人参,我的身子也不会撑得了太久,还不如救活你,这样箬晴和甄儿也算是有了依靠。”
文瓒缄默不语,扶着上官槿夕,另一只手让甄儿牵着。上官槿夕嫣然地扬着一抹苦涩的笑意,许是注定了的命,当初掉下山崖时文瓒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坠崖的险峻,却不知在碰触崖边时有一种娇艳却无比剧毒的花。
回到雪山边的小村落,上官槿夕的脸色已经好转起来,没有了先前的惨白,在门口等得不耐烦的箬晴见着上官槿夕和上官甄,小跑着冲到上官槿夕的怀中,努嘴抱怨道,“娘亲,文瓒叔叔就带弟弟去小溪,箬晴讨厌文瓒叔叔。”
文瓒冤屈地挤额头,叫苦连天地澄清,“槿儿,这可不能怪我,是甄儿不肯让箬晴去的,还恐吓我!”
上官槿夕憋笑着看着瞪眼睛吹胡子的一大一小,抱起箬晴欢欣雀跃地往自己的小茅屋走去。
屋内,绿素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焦急地等着外出的上官槿夕回来。
“绿素,今天的菜肴好丰盛!”上官槿夕乐滋滋地将箬晴放到椅子上,垂涎着盯着桌面上的白切鸡,一边夹着鸡块一边唤着文瓒和甄儿。
上官甄打了一天鱼累得趴在饭桌上,对着一盘盘的菜肴一点而兴趣也没有,只管着喝水和睡觉,而不想再被上官甄叫‘胖妞’的箬晴,咽着口水无视鸡肉的存在,决定要吃素减肥。
饭后,上官槿夕哄着箬晴和上官甄睡着后,一个人沉闷地坐在屋外的石阶上看着星罗棋布的夜空,无名地惆怅一点点地爬上心头。
“槿儿!”文瓒执着玉笛坐到上官槿夕的身侧,愁眉不展地看着她,苦涩道,“听说慕容廷要御驾亲征。”
上官槿夕身子一僵,木然地直视着前方,僵硬道,“蜀兰国已经不是当初的懦弱小国,即使慕容廷亲自领兵也未必打得过蜀兰国的骑兵,而且……”
看着上官槿夕忧心忡忡地面容,文瓒轻缓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吃味地哼哼,“槿儿在担心慕容廷?”
“他救过我!”上官槿夕随意地扔了一句,“而且……”
“而且还是甄儿的生父!”文瓒将上官槿夕吞吞吐吐的话截了下去,上官槿夕错愕地直盯着他,断断续续地反问,“你怎么会知道?”
文瓒晦涩地抿了嘴角,执起槿夕的手腕,神色黯然道,“我会一点医术,在后山的那一晚,我就已经知道你怀有身孕了,而且甄儿出世的时日刚好就是十个月,没有早生。”
上官槿夕苦笑不得撇嘴,似乎什么事都瞒不过文瓒,甄儿确实是慕容廷的儿子。掉下山崖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了,生过怜怜,早就知道身子异常的原因,那时候若不是一时心灰意冷也不会不顾肚子里的孩子纵身落崖。后来又因为文瓒用真气护着自己才得以保住了孩子。
“为什么不告诉慕容廷,说不定他可以救得了你!”文瓒隐忍着妒忌反问,凭着他帝皇的身份,肯定能够寻找到可以医治上官槿夕的人。
上官槿夕漠然地垂下脑袋,“宫廷太血腥了,我不想让甄儿走上那条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