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
梅羽羽站起来,面朝大海,对着哗哗翻滚的海浪,大声喊道:“你们一个又一个美杜莎美杜莎的乱叫,会给人带来困扰的,难道你们不明白么,我叫梅羽羽,才不是什么美杜莎,海神波塞冬和水仙安菲屈蒂什么的都见鬼去吧,三千年的羁绊,都是谎言!骗子!”
梅羽羽用尽所有的力气转过身子,一滴冰冷的泪珠滑落:“我梅羽羽,只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每天早起练功,中午海滩吹风,晚上三号街踢碗,快活胜过活神仙,你们为什么要侵入,为什么要掠夺我的自由,为什么?”
“这真侵入的是你,掠夺的也是你!”安菲屈蒂美丽的脸变得狰狞,“三千年前,你,美杜莎,抢了我的丈夫。你高傲不可一世,受到雅典娜的惩罚后依然不思悔改,为祸人间,死了还要拖着我丈夫,真是阴魂不散,我除了尾随而来还有什么办法?三千年后,还是你,换了个名字,叫梅羽羽,天生貌丑,身份卑微,还能够霸着他,真是让人好生敬佩,蛇发女妖就是蛇发女妖,过了多少年那邪恶阴险的性子都无法改变。是你侵入了我们夫妻的生活,是你掠夺了我的幸福,你还有什么颜面在这里大呼小叫,一副自以为是天下最不幸的人的样子,令人恶心作呕!”
梅羽羽仿佛遭到雷击,木头似的站立在原处。
安菲屈蒂说得没错,侵入的是自己,阴魂不散的也是自己,还厚颜无耻地摆出一副天下人都对不起自己的样子,这样的梅羽羽,还是梅羽羽么?
她的灵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她的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有担当了?
梅羽羽双拳紧握,瘦弱地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动,双眉拧成了疙瘩。
这到底算什么,这样的自己到底算什么?为着一个男人,他有着双面的影像,一面是天真阳光的丈夫赛东。波尔斯,一面是神秘沉稳的海神波塞冬,就是为着这样一个男人,她的心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样子。
她讨厌这种蜕变!
却又该死的无法抗拒!
安菲屈蒂双臂交叉于胸前,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梅羽羽痛苦的样子。这就是女人,以情敌的痛苦为养料,越是尖刻越是滋补。
安菲屈蒂嫣然一笑,谈起了条件:“梅羽羽,我们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梅羽羽的心中产生不详的预感。
“我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交换条件么……”安菲屈蒂凤眼一挑,睇了梅羽羽一眼,“很简单,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你真有办法治好我的眼睛?”梅羽羽很是怀疑。
“你竟然怀疑水神安菲屈蒂的治愈能力,天大的笑话!”安菲屈蒂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只不过是一双受诅咒的眼睛而已,我安菲屈蒂何等尊贵,活死人肉白骨也是一眨眼的事。”
梅羽羽惨淡一笑:“眼睛治好了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的黑暗都熬过来了,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意义?”
“你不想见他么?你不想知道赛东长什么样子么?”安菲屈蒂咄咄逼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而你只需要做一个小小的让步。”
见他,不想么?做梦都想!
多少个黑夜,当他沉沉睡去,她总是独自摸索着他的脸,从额头,到眉毛,到眼睛,鼻子,然后是嘴唇,下巴,一遍又一遍的描摹,孜孜不倦。
为什么总是逞强,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对他究竟有多么依恋,后知后觉,已经晚了么。
“说具体一点儿,什么让步?”她一向讨厌交易,尤其是拿感情做交易。
很好,鱼儿上钩了,安菲屈蒂樱唇抿着一丝微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悠闲样子,这一局,她赢定了。
“我会医好你的眼睛,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帮我制造一个和赛东单独相处的机会,我要做最后一次争取,如果我输了,自然就会离开,再也不介入你们的二人世界;相对的,如果我赢了,你就要离开赛东,终生不得踏入罗马半步。怎么样,我还算公平吧?”
公平,怎么会不公平,她可是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赛东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总是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我爱你”之类的话,其可信度一测便知。
“好,我答应你。”
“走吧。”安菲屈蒂拉起梅羽羽纤细的胳膊。
“去哪儿?”梅羽羽踉踉跄跄地跟在安菲屈蒂后面,想不到她力气这么大,几乎可以把自己拽离地面。
安菲屈蒂招手唤来了在不远处停车等候的司机,不耐烦地扭过头,没好气地说:“你脑子秀逗了么,当然是去神殿了。”
“去神殿做什么?”梅羽羽茫然,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都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么。
安菲屈蒂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撇了梅羽羽一眼,鼻子里哼出一管冷气,懒得解释。
去神殿啊,去神殿做什么呢,参拜神明么,她不信这个的。
在中国的时候,梅羽羽很喜欢晨跑。沿着郊区的羊肠小道,她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跑上两个小时,不仅仅是为了踢碗基本功中耐力这一项的练习,她在心里也小小的希望着可以因此而拥有好身材。
可是“好身材”这个刺耳的词永远和她搭不上边……万年搓衣板!什么“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都是在放屁,她再怎么勤快练习,做的也是无用功。
尽管如此,梅羽羽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跑步,出一身臭汗,仿佛排尽了一整天的晦气。慢跑还可以加快体内新陈代谢,健康也是一种美丽。
来到罗马以后,在拥挤的艾思奇里诺区,熙熙攘攘的亚洲移民,横冲直撞的车子,黑手党的郊区小路,流浪汉的公园,彻底打消了她在室外慢跑的念头。嫁给赛东以后,她顺理成章地在家里使用起了高档跑步机。
踩着跑步机,梅羽羽身上一件中空的红色运动衣,一条红色短裤,活像一节节麻杆包裹着红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