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兆桓话说地礼貌,但却不待千重夜回答,他人便已经大步生风走了过来,像是在自家餐厅走着一般,浑然 不觉陆政司和阿典那有些意外的眼神。
"与十三爷就餐,荣幸之至。"千重夜说话虽冷,却带着一种冷傲而不可触碰以及一丝古人的气势。
时兆桓想起最初和钱清童相处的那段时间,这女人...不,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财神爷也是这么对自己说话的。这个千重夜能让她来当他的祖母,现在同她这样和平共处吃早餐,看来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时兆桓不动声色地在心头猜想,自然而然地走到老妇人身边坐下,服侍生又为他上了一套精致餐具。
陆政司和阿典则看着这个毫不客气而气势凛然的男人,心头有些惊讶,这世上能和千重夜这样针锋相对且气势不弱的人不多了,这个时兆桓和他们完全不熟识,竟然这么坦然无畏地坐在几个自己一点都不熟识的人面前。
尤其是那还是人见人惧的千重夜此时就在他眼前,时兆桓竟然稳重地像他才是那个活了上千年的鬼魂一样。
"不知十三爷清晨过来是做什么?难不成真是来看千重夜的?"陆政司笑道。
"过来为后半生的富可敌国而祈福,一便拜望千老板。"他没有动面前的早餐,不疾不徐道,餐厅内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忖度着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最后不约而同地懂得他的深意。
钱清童拿着叉子的手暗暗抖了抖,但很快又按捺住心头波澜,用刀叉小心翼翼切开一个金光灿灿的荷包蛋,慢条斯理地吃下。
时兆桓余光瞟见她慢条斯理吃东西的模样,全不是故作大家闺秀的样子,而是年岁到了后的本能动作,心下不由泛起一丝心疼,怎奈这一丝心疼到了脸上便化作平静。
萧阿典目光在他们几人之间来回搜寻,最后落在一言不发的钱清童身上,"可是...十三爷你来不及祈福了,财神爷时限到了,该回去复命了。"
原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人,唯独自己身在其中而不知。时兆桓眼眸顿时沉了下来,回想着阿典这话,不动声色地开口,"什么时候?"
钱清童没有答话,只安静地低头吃饭,连抬头的动作都不曾有,从始至终,时兆桓也只看到她半个白乎乎的小脑袋。
而她也的确没有想过这后生会大清早地来,确切地说是会再次来这里,还是在千重夜这个能威胁上天下地六界众生性命的人面前,来向自己祈福?
她现在留着一条仙根,怎么祈福她也庇护不了他的,这后生总是来地不是时候。
"处暑之前。"陆政司又将容易被人忘记的阴历节气翻译成好算的日子,"十来天之后吧。"
末了,他又补充道:"《财神帐》财神爷已经拿到手,再不回去复命,这剩下的一条仙根估计都没有了。"
"谁做的?"男人一张脸冷若寒霜,话一出口,本来就不算活跃的餐厅氛围瞬间凝滞下来。
其实他不用开口大家都知道他是在问谁,可偏偏她没有回答。
她回答是谁做的了又能如何?他一个人肉凡胎做的凡夫俗子再在A市一手遮天富可敌国,难不成还能有本事去对付动的了她的人?
陆政司和阿典下意识地便往千重夜看去,只见这青年安然不动,平静地吃着早餐,像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闲人。
陆政司摇头,几不可闻一叹,"十三爷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要将那人杀了?"
男人眯起狭长的眸子,"我没那本事去动伤的了她的人,我只要他把仙根拿回来。"
"如果能拿回来我早就拿了,又何必等到你开口。"钱清童终于开口了,有些疲软无力地看着他,但声音听着有些薄弱,在时兆桓听来比之昨天更是沧桑了好几分。
"如果十三爷有本事让我把仙根还给她,我不会保留。"一道阴沉森冷的声音自主位上传过来,所有人都有些震惊地看着千重夜。
陆政司和阿典更是惊讶地张开了嘴,"爷,你这是..."
千重夜竟然当着一个人的面说出自己所作所为,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钱清童也不解地凝视着青年,这一回,语气也有些不善,"千重夜,你什么意思?"
陆政司听她如此一问,又看了一眼面色阴沉英眉微皱的时兆桓,似是明白了他说出来的原因,只是想通了心下倒更有些汗颜。这一次,他倒是真下了狠心。
时兆桓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听到这个和钱清童平起平坐吃饭的人便是那个夺了她仙根的人,眯起狭长的眼眸,"让她变回原来的模样,把仙根还给她。"
"十三爷受不了自己心爱的人老成了一个老太婆?"千重夜不动声色地道,眸色暗凉,叫人见之胆寒,时兆桓除了觉得这是一个挑战力度极高的对手之外,倒也不觉害怕。
钱清童抬头望着他冷峻的神情和紧绷的嘴唇,似是也等着他回答千重夜的问题。
"她不想要我便不要;她想要我便帮她拿回来。仅此而已。"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自他薄唇中徐徐吐出,声音喑哑而低沉,掷地有声。
千重夜幽深视线直勾勾盯着他,"可我以为男人心都是如此。"
"你不用以你对人心的认定来认定我时兆桓,因为你会发现你输地很惨。"他低头看着面前老妇人,眸色少了昨夜阴沉和犀利,是难见的温和,"你想不想要?"
钱清童怔怔地凝视着他深邃的眸子,似是看地久了,一滴泪珠子自她眼中夺眶而出,苍老的声音喑哑无力,"想..."
他唇角一扬,又看向青年,"把仙根还给她,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千重夜不动声色地坐在餐桌后,盯着面前一老一少两人,"十三爷,你可以问问财神爷,我的交易可是拿钱能来买的?"
时兆桓眸色顿时席卷起一阵黑浪,若是平常人早已败阵而归,可谁叫此时坐在他面前的人是六道都管不到的收账人,是连冥王都要让着几分的冥王之子,
陆政司和萧阿典的视线在千重夜和时兆桓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了许久,似是想要看谁会因为对方的气势而败阵而归,千重夜他们跟了几千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至于时兆桓...
怪不得是财神爷看中得男人啊,竟然能有这样的胆量和冥王之子对峙。
啧啧...为他至此,财神爷老成这模样倒也值了。
"我送你吧。"老妇人柔软苍老的声音自身边响起,唤醒了他同千重夜对峙的神思,回头便看到钱清童看了自己一眼后起身。
"不用你送,我来接你回去。"
"你送我到哪里去?"时兆桓逼视着她,幽深的眼眶里似是蕴藏着一汪深潭。
钱清童转身,"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既然得不到,再同他多说也无益。"
陆政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萧阿典也有一下没一下低吃着东西,时不时看着他们。唯独千重夜不动声色的坐着,像睥睨世间万物一般默不作声。
时兆桓眯着狭长的眼眸,半晌后酿出一句话,"要走可以,你跟我一起。"
"时行长年轻气盛风华正茂,每天都有这么多的金钱要挣,哪里有闲情逸致跟我这个老太婆周旋..."
她一句话未说完,抓着拐杖的手臂顿时被人一把抓了过去,"时兆桓!"
"财神爷还真是有本事,仗着自己本事好想怎么玩都怎么玩,玩完了就用这种德行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甩开,是不是觉得比你做几千年的神仙来地有趣多了?"
男人深邃幽冷的视线紧紧贴在她身上,看地她心下不由升起一阵寒冷,但这仅有的寒冷消散之后便是一种浅淡的气愤。
"时行长要是觉得我这样很开心,为什么不仁慈一些,让我一直开心下去?"老妇人唇角扯起一抹干笑:"还是,你觉得修仙的没你们这些修心的现实,每天用这样的脸来面对一个人我都觉得无关痛痒?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也没心没肺,连最起码的羞耻感都没有?"
"钱清童!"男人一声低沉的呵斥让她差点忍不住哭了出来。
陆政司眉梢不经意一挑,满眼打趣地看着眼前这场精彩的戏剧。
哎哟喂,能叫冷冰冰的尖酸刻薄的老财神爷发嗔,这个时兆桓还是有些本事的啊。
时兆桓见自己又快把一个老人家气哭了,眸光瞬间暗沉下来,又见一边还有千重夜和陆政司,脸色也难看起来,二话不说便将眼前的孤寡老人给打横抱起来,动作却并没有之前那般蛮不讲理,倒是顾忌着她现在是个禁不起摧残的老婆婆。
"时兆桓!"
时兆桓不理会她的叫嚷,抱着钱清童连头也不回便大步流行往餐厅外走去,留下三个看戏未完的人,"千老板,咱们后会有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