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清童又朝他问道:"谭指月...她会旁听吗?"
"我不知道。"
她"哦"了一声,又缓缓道:"那她知道我病了吗?"
"我说你昏倒了,她没说什么。"时兆谦一笑之后,目光意味不明地扫过她:"你不要奢望她会对情敌说些保佑的话。"
"这个自然。"她眼底划过一丝思索之意,有些憔悴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的笑。
他凝眸凝视着她,眼神有些微暖,"睡了两天,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能走路,但短时间内估计跟废人差不多了,至少不能像以前那么活蹦乱跳了。"她笑了笑。
"不能活蹦乱跳,那就安安静静做个小美女吧。"他伸手替她将唇边的米扫干净,"身体怎么了?"
"可能是外面谣传的那样,要猝死了。"
她本是半开玩笑地说,他闻言却是手一顿,那眼神里里外外透露着"真的"的意思。
"真的。"她想了想,还是笑道,"所以那些警察也是无事找事,猝死就是猝死,还有谁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猝死?"
"可死地人太多,死状太相似,叫人不怀疑都难。"他倒没有心思理会她的无稽之谈,神情平静,"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她摇了摇头,朝他笑道:"没有了。时先生,你先出去陪阿姨爷爷他们吧,我想再睡会儿。"
时兆谦见她神情疲惫,没有同自己再说话的兴致,心情有些阑珊,没有再多说,交代了两句就关门离开了。
钱清童半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开,目光落在梳妆台的镜子上,闭了闭眼,动用意念将桌子上的小镜子转移过来,平时随意而为的动作此时却要用极大的气力,那小镜子才落在面前的被子上。
她长舒一口气,伸手将镜子打开,对着自己的脸一看,睡了两天的镜中人还是那张鹅蛋脸,只是皮肤有些暗沉,紧致的两颊微微有些松弛,清凌凌的眸子下原本的卧蚕有些放大,成了眼带。原本被人说成是才高中毕业的十八岁的自己一眼看去像是少妇。
"照这速度下去,过不了明后天我就真地该是三十岁了。"她魂不守舍地放下镜子,不敢再去看镜中人一眼。
她活了几千年,长生便是她最大的代言词,因此从不在意容颜这个东西,可现在,真地看到这种每隔一天都会老去两三岁的自己,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吞噬着心的恐惧。
时兆桓和薛步生的案子于三天之后在A市法院召开,九点钟正式开始。而且因此此次案件的特殊性,全程公开审理,各路媒体早在八点钟就陆陆续续拥挤在法院门口,做全程报道。
旁听的人除了时家亲属和兰道银行的人,还有中央和纪检等地方,部分重要媒体也受邀到法庭之上参与审讯拍摄,全程保持公开性。
此次案件的被告因为是兰道行长时兆桓和国土资源项目开发部部长薛步生,一个是为A市和整个洛湾军区带来财富的男人,一个是为政几十年没有丝毫污点且即将要在市长选举中大展身手的政要,一时之间,A市和全国四方皆对此案投以高度关注。
此次案件的原告是魏徒林四人以及公安,分别以敲诈罪和贿赂罪双双起诉时兆桓和薛步生,原告律师是A市法律界名声赫赫的大状刘柳,开审之前,大状刘柳的名字一经媒体报道,各方已经为时兆桓捏了一把汗,不单是因为刘柳作为非常大状极其厉害,更因为时兆桓这一方的律师迟迟没有露面,连名字都保持神秘,而时兆桓本人出庭时的状态也不佳。
军区上将龙幕恩因为身份原因,不便于此场合露面,因此很多希望借此机会一见龙幕恩的媒体在这一件事上都败兴而归。
开庭之前,各大媒体在法院外做全程直播。
秦青、时景迁、赵宣和时兆谦扶着时老爷子下了车朝法院走去,媒体已经齐齐地拥挤了过来,拿着话筒一窝蜂地问,时老爷子在家人的照顾下穿梭在媒体中,这是他苏醒之后第一次于媒体前露面。
脑瘫昏死前最后一次露面是因为盛世银行倒闭、独子时景和跳楼自尽;苏醒后第一次露面是因为孙子时兆桓惹上了如此之大的官司,老人家脸色很不好。
电视机前,尹书阁、杜启冲和段懿申正围坐一起,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
"书阁,杜老,你这大清早地把我叫到一堆,就是为了看你们大胜而归?"段懿申明显地没有睡好,慵懒地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
"要看大胜而归,还是林副总看地爽,时兆桓今天一下台,兰道国际银行的正式总裁就由他来了。"杜启冲淡淡一笑,但笑地颇是矜持保守。
尹书阁慢悠悠地道,"时兆桓一下台,薛步生不也跟着落马了,杜老这市长位置也要坐稳了。"
"虽然大局已定,但最后的结果还没定,两位就不要焦急了。"段懿申也跟着看电视,神情极其平静,但眼神很是专注。
市法院门口,时兆谦替时老爷子拦截下了许多记者,一路护着爷爷往法庭走去。
时老爷子明显地很久没有经受这样的阵势了,但神色依旧从容,只是右手紧紧拽住时兆谦的动作无形之中透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不安,"兆谦啊,这马上就要开审了,兆桓的律师怎么还没来啊?"
"爷爷,您别急,律师我和幕恩已经替兆桓找好了,刚刚打电话了,他说他早上刚去取了新买的车,晚点到。"
一听到这律师开庭前去取新买的车,时老爷子和秦青以及时景迁赵宣夫妇脸色很不好看,这到底是请了什么律师,竟如此不负责任?
秦青悄悄别了一眼一边纷纷扰扰的记者:"兆谦,对方的律师大状刘柳,那人我听说过,这次兆桓碰上了他,咱们请的律师真地能敌得过他吗?"
"妈,您别急,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对方只想要兆桓下台,咱们尽力保他不受太重的牢狱之灾了就够了,毕竟眼下形势对兆桓还是不利的,咱们尽力为之。"
秦青有些焦虑地点了点头,边走边低声念叨着,"老天保佑,天上神仙开眼啊,保佑兆桓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劫。"
时老爷子走路的步伐一顿,旁边几人见他神情异色,皆是奇怪。
"对了,兆谦,小钱呢?" 他回过头看着时兆谦。
"她身体抱恙,还起不了床,只能在电视上看了。"
"小钱到底得了什么病,好好的孩子怎么成了这样?"时老爷子心里也很是奇怪。
他其实也很清楚,这一次钱清童的病不是装的,那病怏怏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般,这两天脸色也原来越难看,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成了那样子呢?
他本以为老天开眼,让一尊大神来了家里,从而能让时家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可没想到时兆桓会遇上如此事情,他本寄希望钱清童能看在与自家有些纠葛的份上这一回帮帮兆桓,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昏死在了路上,到现在还下不了床。
到如今...
"难道真地只有听天由命了吗?"时老爷子望着巍巍苍天,心里说不出地失落苍凉。
秦青他们几个虽然喜欢钱清童,可如今时兆桓毕竟是他们亲儿子,今天开庭后续如何还是未知数,他们哪里有心思过问钱清童的事,几人扶着心不在焉的时老爷子就进了法庭。待他们进去之后,部分媒体和相关人员也相继进了法院。
而 不远处,一道瘦削的白影从大树背后走了出来,望着法院外拥挤的人群,苍白的脸上神情平和如水。
"你真不进去?"
"他说了不想见我,难道要厚着脸进去?更何况,他满脸胡渣,憔悴沧桑,我三魂丢了七魄,也行将朽木,两块朽木面对面,那场面多尴尬啊。"钱清童半靠在树上,眼眸半开半合,明明说话有气无力,偏偏要说地听起来很正常。
"千重夜这厮好狠,抽了我六条仙根,废了我上千年的道行。"
宝宝看她像是将死之人一般摇摇欲坠,脸色难看憔悴至极,有些担心,"老太...你没事吧,你别在这儿了,反正你也不会进去看,不如回去休息吧。"
"我不去看,但得隐身进去旁听,万一中间出了岔子..."她支起身子,身子颤巍巍地,正要往法院门口走去,就听到身后一阵剧烈的喧哗声响起。
"快让开!有车!"
"女人,快让开!"
钱清童依稀听到不远处有尖叫声,她扶着树干回头就看到一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跑车像是失了控横冲直撞地朝大树飞驰而来。
钱清童惶然一惊,想施法离开,偏偏无数双眼睛盯着这边,她除了快速躲开别无他法,可身子还没恢复,眼看车子"呲"地一声飞了过来,她扶着大树飞快往后迈了一步,一个趔趄就傻眼了一般倒在了地上,面前赫然卡着那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