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尹山。钱清童把别墅差不多都走了个遍都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兜兜转转还是来了书房里。
尹书阁明显地对她表示了不放心,尹家太子爷几乎是全程陪着她一起走。每次她有些不耐烦了,尹少总以报答救命之恩和怕她无聊来做说辞继续跟着他,而钱清童再清楚不过,这个男人其实就是怕自己偷了他家宝贵的东西。
可既然自己的要求就是光明正大地逛别墅,那就应当付诸行动。
钱清童在书架上一本一本地找,尹书阁则端了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余光时不时落在她明明是急着翻找什么但死活要演出一种自己只是随便翻一翻的动作上,唇角浮着浅笑。
只是浅笑之下却是满满的好奇。
是的,昨天两次都撞到这女人在书房里和其他地方乱走,那时候她还没有将小鬼赶走,他当时就隐隐感觉到她的"居心不良",果不其然,今天光明正大地开始翻了。
这女人,竟然要他相信她只是随便逛逛?
看她那一本正经找东西的神态,就蕴含了多少谎言。
他笑,同样也在偷看,看她到底要找什么!
阿维站在一边,也时不时偷眼看钱清童,奇怪这女人要做什么,可更奇怪的是,少爷为什么会答应这女人的无理要求?就她这种翻东西的方式,不把这栋别墅翻上天才奇怪。
正因为不是昨晚的偷偷摸摸,今天她一本一本翻书的动作极其之快,因为她心理上就对着架子寄存了小小的希望。
钱清童找到一半,就看到架子上插着一幅卷起来的画卷,毫无意识地就打开了,只是看到她开画的动作,尹书阁喝茶的动作一僵,放下茶就走了过去,你做什么?"
她之前到处翻找,尹书阁都没有说什么,想不到此时拿这画他就有了反应,这更激发了她开画的决定,手速加快,待看到这画一愣,眸中闪烁着光芒,"《溪山行旅图》?"
《溪山行旅图》是母亲孟玉兰最喜欢的一幅画卷,同时也是她收藏之后再也没有解开的一个谜语,因此尹潜当年找了很多专家来,最后都没能解开这个谜,因此孟玉兰抱着遗憾离世,离世之前说过这画肯定是真的,只是没有证据,将来如果有人找到这个证据,就把这画送给人家。
尹书阁对这画说不上喜欢,说不上讨厌,只是它寄托了母亲的遗憾,所以这幅画没有像其他名家名画一样挂在外面,只是安安静静地堆放在书架的角落上,渐渐地就怀疑起这画其实是假的。
"这是我母亲的东西,你不要乱动。"
钱清童将画卷完全打开,看了看其他挂出来的画,"其他画是真迹你都挂出来了,这幅画也是真迹,怎么待遇这么不同,你把人家卷起来堆在角落上啊?"
尹书阁正要伸手要夺回画卷,但手伸到一半就没再动,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这画是真迹?"
"诶?"钱清童奇怪了,"难道这不是真迹?你的书房里还要放赝品?"
"的确都是真的,但这幅不知道。"
钱清童拿起画来看了看,"这明明就是真的啊,为什么不知道?"
"难道你还会鉴赏画?" 尹书阁打量着她。
"没什么鉴赏不鉴赏的,但这一看就是真的啊。北宋年间,范宽作地《溪山行旅图》,这么大幅真迹你看不到?"
尹书阁对她的玩笑话冷冷一笑,"母亲当年得到这画,也以为是真迹,可用了三年时间都没有找到证据,父亲请来很多专家也看了这画,说是真的,但找完了整幅画,都没有看到范宽本人落笔,所以这画是真是假也就难以断定了。"
他语气有些无奈:"钱清童,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长的像、做的好,就能够替代原来的。"
钱清童看着他倒有些不解了,"可这明明就是真的,范宽两个字写在这里你们都看不到?"
尹潜在尹书阁十岁那年把这画看了遍都没有看到范宽两个字,尹书阁又拿着放大镜看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所以他也确定这画是假的,可这女人竟然这么怀疑他和其他人的眼睛?
他挑眉,"在哪里?"
她指了指偌大的山水画中,高山腰处一个小小的游人,"喏,就在他身后。"
尹书阁看了一眼,顿时想要把她眼睛挖出来,这明明就是个人,这女人是从哪里看到的!
钱清童见他神色茫然,有些无奈,往窗外望去,所幸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出太阳的日子,尹书阁见她拿起画就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把画举起来,对着阳光洒下的地方喊道:"快来快来,你看看。"
尹书阁意识到这女人是个疯子,一幅画平着看看不到字,对着天拿就能看到了?
但他不愿驳了救命恩人的薄面,走了过去,看着她干净的脸在阳光下泛着浅薄的金光,玉面朱唇,眼睛灵动的像是两汪澄澈透明的湖水,看着看着恍惚间有些出神。
"让你看画,你看我做什么?"两汪湖水往外扩张了一下,他被她清细的嗓音惊醒,懊恼自己刚才竟然看一个女人走神,回过神就随意往画卷上瞟去,形容懒散地道:"在哪里?"
"就那个人的身后。"她赶紧道:"快啊快啊,待会儿阳光没了。"
尹书阁长眉微挑,眼睛落在画卷上那小的可怜的"游人"身上,依稀看到游人背后有两个黑东西,他心下一怔,靠近定睛一看,果然,被阳光洗礼的画卷上那游客的身后用草书写了两个字。
范宽。
心头似是瞬间豁然开朗,尹书阁心下骇然,拿过画在阳光下又看了两眼,果然见到"范宽"二字,他挪了挪画卷,没有阳光照耀的画卷,两个字很快隐在游人身后,如果不是用极其精准的视线去看,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人身后会有字。
"原来真的有。"看着画低声呢喃着,他不觉出了神。
"怎么,我没乱说吧。"
尹书阁收起画,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这画很多人都看不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火眼金睛呗。"她半真半假地笑了笑,察觉到尹书阁眼里的复杂,"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尹书阁收好《溪山行旅图》放在架子上,回头的刹那贵气天生,"女人,没想到看到这画名字的人竟然是你?"
"是我又怎么了?"钱清童心下嘀咕。
是你们人类眼睛太迟钝了。
他好整以暇地道:"我母亲临死前说过,她这辈子有三件遗憾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没有找到这幅画上范宽的落笔,所以她临死前交代过,将来如果有人在她死后找到范宽的落笔,那么..."
"那么什么?"
长睫毛下的眼珠子微微一转,他抬头道:"如果是男人,就将这幅画送给他,得到北宋范宽的真迹,这一生也能衣食无忧了。如果是女人..."
她心下一怔,"女人怎么样?"
他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如果是女人,就以这幅画作为聘礼,将这女人娶回来。"
钱清童差点没把自己舌根子咬掉,他的说法果然和自己所想的"男人就结义兄弟、女人就秦晋之好"相差不多啊。
阿维也下意识地朝尹书阁偷眼看去,可惜了,孟玉兰死的时候他没来,少爷估计年纪还小,所以他也不知道夫人死前是不是说过这个话,但是这话从自家少爷口里说出来的确有些不像那么回事。
满满的谎言感啊。
钱清童是个淡定的神仙,斜睨着他,"真是你妈说的?"
他笑着点了点头,却看不出半点真实感。
"那你妈就不担心看出这幅画儿的人是个老太婆?"
"这个问题我当时就想过了,如果是个阿姨,我就当做亲妈养着,如果是个大姐姐,就当做童养媳,如果是个差不多的。"他扫了她一眼,"那我就将就娶了。"
将就...娶了?
这男人对自己的婚姻就如此不负责任?虽然她根本就不打算要相信他的话。
"呵呵呵,尹家太子爷娶姑娘就用这么寒酸的东西?"
他瞅了瞅画:"《溪山行旅图》寒酸吗?这真迹拿到外面少则千万,多地可以放到国家博物馆里的,寻常人拿去估计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你觉得寒酸?"
他的话很有道理,钱清童又不是瞎子,既然她能认得出这幅画是范宽的真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幅画的价值连城。只是这种话从尹书阁的嘴里说出来,要钱清童相信简直为难,更何况他的调笑话,她根本没有必要相信。
"那尹少就把这幅画交到值得的人手里吧,我这辈子估计是被这福分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他这辈子没有福分把财神爷请到家。
尹书阁刚才也是半玩弄地说,着女人兴许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听过之后两眼放光,娇羞地不说话,可看她如此潇洒拒绝,第一次被女人拒绝的尹书阁倒有些稀奇了。
"原来你喜欢欲擒故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