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兆谦淡淡说道:"一个晚上都没吃饭,还受了伤,怎么可能不饿?"
时兆桓冷漠的目光像是刮胡刀片一般刮过他的脸,随即转到一边窗外的枯树上,不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卧躺在床上,却自带着一股子的戾气。
秦青目光在这两兄弟之间来来回回扫荡,兀自一叹,旋即开始收拾起东西,走心地说道。
"兆谦还没来得及跟小钱说你出事了,本来我还打算等你把汤喝了给她打电话,现在看来,估计没什么必要了。"
她幽幽叹道:"儿子连饭都不吃,我这当妈地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给别人打电话。"
时兆桓望着窗外的目光里流转的荡荡水波,难以察觉地凝固了一秒,没有继续流淌,但这一秒之后,该往下流淌的水依然继续倾泻。
原来她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自己出车祸这么大的事,时兆谦都知道了,那死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的胸腔里有千万层波涛在横肆起伏,搅乱地他心池澎湃荡漾,水波放-荡。
时兆桓依然保持着他高贵的样子,望着窗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但终于以一种淡漠的语气浑不在意地说道—他以为他说地很不在意。
"大哥昨夜不是和那女人在一起吗?我出车祸,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流着同样的血脉,时兆谦当然懂他的言下之意,审视着自己这个"可恶"的弟弟的眼神带着一丝恍惚,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飘渺。
哎,病人嘛,不一般计较。
他眉宇间充斥着一股因为没有睡好而显示出来的疲倦感,但还是好整以暇地说道:"她那时候睡了,你出事来的太突然,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时兆桓微侧转头,带着打量意思的目光落在大哥同样冷峻的轮廓上,兄弟俩对视了一会儿,却彷如对视了一个世纪,让万物都如冰河一般被冻结,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言不发。
隔了好一会儿,时兆谦又才开口,"你先把汤喝了,我就去给她打电话。你不喝,我不打。"
VIP病房内,是一时半会儿的静谧,依稀能听到彼此浅淡却似暗藏对峙情绪的呼吸。
时兆桓幽深的目光依然落在他的脸上,无情无欲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才低下头从旁边桌子上端过汤碗来,自己喝了起来。
见他一口不剩地喝光,时兆谦的脸色却并不比刚才好多少,相反,神色间渐次多了一丝沉重的负担感。
今天没有阳光。
钱清童本不需要睡觉,可是不睡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干,因此最后还是选择了睡眠。
开始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时兆谦和时兆桓,一人数着他俩的好他俩的不好,就像数绵羊一样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却是日上三竿时分。
"时先生?"
她一一推开其他房间的门,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难道去公司了?
她的目光将公寓搜寻了一遍,才见到墙上挂的钟表,正是八点半。
她不清楚他的工作时间,但按照时兆桓的银行工作时间表来说,这个点他应该正在家里吃早晚才是。
可这里是单身男人的独居公寓,不比有下人伺候下人煮饭的时家,他可能是出去吃了然后上班去了。
她在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定论,再在公寓里面找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时兆谦的身影,钱清童伸了个懒腰意兴阑珊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A市的清晨景色。
嗯...和夜里比起来,是很无趣的景致。
她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宝宝,你说现在时先生不在,我这样不告而别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宝宝道:"我觉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你也不用有他说你走了之后会来找你这种担忧。据我的观测,男人十句话中有九句话都是假的,第十句应该是为前面九句和接下来的九句提供承上启下的作用。"
宝宝的话很有些道理,钱清童在脑海里思索它这句话的真谛,拍了拍自己脑袋,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
"是啊,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居然会为这种担忧而愧疚。钱清童啊钱清童,你已经不是那个对万事淡然处之的财神了。"
她懊恼地一叹,起身就往门口走去,连回看都不看一眼。
她关上门就往电梯口走去,这时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钱清童从衣服包包里掏出手机一看,只见手机屏幕上面闪烁着时兆谦的名字,没有太过于惊讶,同时还是有些意外。
时兆谦?
她不知自己这种意外来源于何处,但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听了电话,"时先生?"
"清童。"
医院里。
秦青坐在病床前看着病号时兆桓静静地喝着汤,时兆谦站在窗口打电话。
一夜没睡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可此时电话里女人传来的清细声音,像是能治疗这份疲倦一般,让他的疲惫稍微缓和了一些,心情也好了许多。
"你醒了吗?"
听到时兆谦这句话,病床上躺着的时兆桓喝汤的动作不由得一僵,脸色也冷了一截。
这大清早的,清童这名字他都能叫的出来?
就不怕恶心到自己一不小心把汤给吐了出来?
但这样的僵硬也只是一两秒钟的事情,作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时兆桓大行长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表现的过于没有分寸?
可他自以为表现合适,孰不知面前这位当妈的是看的一清二楚。
时兆谦回头看他一眼,自然而然地打开了免提,电话里头的声音顿时放大。
钱清童"嗯"了一声,按下电梯,"我还在你家门口。"
时兆谦的公寓在三十二楼,她抬起头看了看电梯号,上面的黄色数字正在一点一点变大,看来是往上面来了。
"你这么早就去上班了么?"
"我早上起来看到你不在,以为你去上班了。昨晚还是谢谢你收留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以后我可能也不会再给你带来麻烦了。"
女人放大的声音里的内容,让正在喝汤的某人脸色不是很好看。
电梯门打开。
钱清童正要再说,时兆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去上班,现在在医院。"
"医院?"钱清童刚要迈进电梯的步子不由得卡住。
她自己就去过医院,那种象征死亡、带来霉运的地方,所以大清早起来就听到时兆谦在医院,顿时觉得不是很舒服。
时兆谦听到她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激动,沉声道:"不是我...是兆桓。"
"时行长?"钱清童听到时兆桓在医院,脸色一变,顿时惊呼出声,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还在生这后生的气,这份惊异瞬间淡漠了下来。
"哦,原来是他啊。"
她没有进电梯,电梯很快就要自动关上了,她又迅速按开,依然没有进去。
她虽然有些奇怪这后生好好地怎么会去医院,可自尊心让她很自然地闭口不问。
好好地问他做什么?
听到电话里钱清童的话,躺在病床上的时兆桓喝汤的心情顿时全被扫光,想也没想,就直接将碗扔在了面前的小桌子上。
哦,原来是他。
什么叫,"哦,原来是他?"
时兆谦察觉到了时兆桓的动静,用余光瞟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惨白的他。
"他昨晚出了车祸,现在他在医院躺着,昨晚你睡了,所以没告诉你。"
出了车祸?
按住楼层的手不由得一僵,明明很想再问一句,但她左思右想之后,最终还是忍住了不问。
宝宝低声道:"老太婆,你想问时兆桓的伤势,你就问啊,干嘛 忍着不问?"
钱清童看着被自己按地不断开不断关的电梯门,神思有些恍惚。
在她看来,时兆桓像是无处不在,此时的自己和时兆谦的对话,似乎那个人就好像在竖着耳朵听着一样。
"我昨天明明都说了要走,没有他一样能活的很好。万一那后生要是听到自己还问他的事,那不是又让他笑话自己吗?"
钱清童用暗语回了宝宝,却忘记了自己拿着电话。
医院里高等病房里,秦青和时兆桓都没有说话,就等着电话那头钱清童的声音,却一直没有人回答。
时兆谦俯瞰着医院外萧索的梧桐树,只见上面只挂了一些摇摇欲坠稀稀疏疏的半绿半黄的梧桐叶,全黄的梧桐叶却一片接着一片往下坠落,铺在了医院的道路上。
道路上,有亲属陪着病人在散心、闲聊。
"你...不好奇,兆桓是怎么出车祸的吗?你不想问问他的伤势?不想来看看他?"
钱清童收回按楼层的手,大步走了进去,关上了电梯门。
忍了忍,她最后还是没有问。她是有尊严的!才不问他!
"时先生,如果是您和秦阿姨还有时姨她们的事,我随时会很乐意倾听,如果可以,我可以立刻飞过来。但是...如果是时兆桓大行长的事,我觉得您没有必要告诉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