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13、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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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午的时候,陈敏接了一个电话,听到她跟电话那头的人说:“是啊,昨天下午我们公司的小孟去过你们那儿。”然后她就招呼我去听,说是港乐公司的人找我,我一边跑去接,一边在嘟哝:“这个客户是夏总的,有什么事直接找夏总啊,我就只是跑腿的材料,找我有毛用?”

电话那头却并不是昨天见过的郑经理,也不是前台的接待小姐,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自称姓苏,也可能是姓舒,反正这两个姓听起来差不多,我分辨不出来。我客气地询问:“请问苏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用的是标准的工作语气,接待客户的规范用语,不卑不亢,不疏不近。

“孟小姐是吗?您是不是昨天下午四点五十分在我们公司的?”对方征询的语气听上去,有着点不确定性。

我昨天几点钟到的他们公司,这一点重要吗?跟我们的业务合作有什么必然关系吗?这一点我想不通,不过也不必费神去想,我记得郑经理是四点半开的会,我等了他应该有半小时左右,那个时间我应该在。所以我老实地回答道:“是的,我在。”

“在大会议室?”他又确认。

“应该那会儿在吧。”我跟他确认。

电话里传来一阵杂音,模糊地听到对方在跟谁说话,好像说的是:“应该就是这个。”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说与我有关的事,只是我确实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喂了两声,这才又有声音传过来:“孟小姐,那您可以过来我们公司一趟吗?”

这话说得让人一头雾水,我又不负责他们的业务,找我过去干嘛?就算需要我跑个趟送个文件拿个资料什么的,那也应该是夏总吩咐我呀,我又不是他们聘用的,即便要指使我干活,也得是夏总来不是?

我直接拒绝,声音轻柔但态度坚决:“不好意思啊苏先生,你们公司的业务,我不是AE,有什么问题或需求,请先与我们夏总联系,好吗?”

“你们夏总?喔,孟小姐你误会了,我们是找你的。”对方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

找我?这我倒真觉得好奇了起来,平白无故找我有事?这我倒要请教一下。

“那请问苏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呢?”我声音里掩不住疑问,见我接了半天电话,连陈敏都朝我望了过来。

对方迟疑了一下,然后这才说道:“我们想请您过来试一下镜,有个片子拍摄,您有机会可以参加。”

听他这话,我当真想笑出声来,当然不是因为喜不自胜,而是因为觉得莫名其妙。这肯定是他们搞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准是把我误作昨天那一群美女中的哪一个了,这才会费了心来找我。

试镜这种好事,换了其他女孩,肯定会乐得开出一朵花来,不管错没错都先去试了再说;可惜我这个人太有自知之明,以我这般身材容貌,就算当个群众演员也会泯然众人也,哪里会发什么明星梦?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是真看上我了,我也是万不敢去的,那些三点式女郎的图像,让我至今心有余悸。我可不敢想像自己身着“比基尼”,伴随在“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的音乐声中,扭捏作态的丑恶形象,若再拍成录影带,一黑几十年,连毁尸灭迹都没门儿,我爹妈要知道的话,一准打死我没商量!

别说我亲爹亲妈了,连小眉都会打死我,最低限度,她铁定跟我割袍断义、划地绝交,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我想苏先生您是搞错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他还在劝说我过去,说是不是见了面就知道了,我已经完全对此事失了耐性,反正跟公司的业务不相干,得罪他也没啥后果,我果断地回绝了他的见面邀请,连“以后有机会再说”这种客套话都懒得讲,托辞有个会要开,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敏早就过来靠在我这边的桌子上,她正巴拉巴拉地盯着我,我的后半段回应,她应该听得很清楚,所以我还没来得及发表一下“对方脑袋坏掉了”这种总结性言论,她就问我:“你真不去?”

“去什么去?人家搞错了好不好,我的敏姐。”我拉长了声调告诉她。

“就算搞错了,你也可以去试一下嘛!”她拼命鼓励我,好像我放弃了一次大好的成名机会似的,“说不定拍出来很好看,说不定你很上镜呢?电视里化化妆,打打光,衣服发型什么的一收拾,拍出来就时髦漂亮,我上次去香港,在街上看到那个明星陈法蓉,黑瘦黑瘦的,也就是普通人一个,不化妆的话还不如你呢。”

我知道陈敏这是好心,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讽刺的意味都没有。她自己是不奢望有机会上镜的,怂恿我去,难道也算是一种替代心理吗?

只是我真没有那一层面上的虚荣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有分寸。

许多人都常常迷失在虚荣里面,为了一些莫名的虚名浮利,他们甚至会抛弃自己的原则、信仰、良知、教养……,戮力去追求别人眼中的光辉灿烂与光芒万丈,莎士比亚曾经说过,轻浮和虚荣是一个不知足的贪食者,它在吞噬一切之后,结果必然牺牲在自己的贪欲之下。我自己则认为,一个人的虚荣程度,往往决定了她的愚蠢程度。我想起清朝名相张廷玉曾有一言:早荣亦早枯,易得还易失。

只是,我们到底应该追求些什么?到底什么才值得我们为之珍重、为之付出,为之奋斗?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其实也并不是柳永想要的啊!那只是无奈之后的选择;便是如我最爱的辛弃疾,“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固然尽兴,却也逃不了“可怜白发生”。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当作何选?那个时候的我,其实并没有想得通澈。

现实中永远有这么一个解不开的结,因为在现实中,每当我们面临选择的时候,我们常常只能选择一次,无论对错,我们也无法去论证,另一种相异甚至相反的选择,会更好或者更糟?

正如张爱玲所形容的那般,红玫瑰与白玫瑰,是心上的朱砂痣衬着胸口的饭黏子,还是墙上的蚊子血映照床前明月光,选择哪一样,都有可能是错的。

我记得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曾经在面对解不开的绳结时,毫不犹豫地挥剑将它劈为两半,他是不世的战神,所以他敢于用自己的方式来征服这个世界,而我,却没有那个魄力,亦没有那个能力。

“戈尔狄翁”绳结,我只是不去解罢了。

***

晚上加了会儿班,打完材料才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端起碗来吃饭,就迎来了小眉的到来。

小眉极少平日过来,我们最多是周末时候约着相聚;毕竟两边的距离相隔并不近,等她或者等我下了班,再来回跑的话,剩下的时间也就仅够见一面说一会儿话而已。

通讯到今时今日,已经是如此发达,真赶上什么要紧事儿,如果在工作时间里,电话里联系起来还是要方便的多;我们两边公司里都通电话,宿舍这块就成了盲区,所以如果在上班时候没联系好的话,下了班多半就会断点,真有突发性事件,还是得我跑过去或者她跑过来。她找我要顺当些,一般我都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宿舍里,要不就在公司加班,就算外出,也多半跟同事们一起,好几个同事都有传呼机,不怕我会隐形不见;而我找她就难些,如果她没在宿舍的话,那她外出活动的圈子就属于我不可预估的范围,哪怕就算明知道她是跟张潮在一起,我仍旧找不到她——他们两个都没有佩传呼,一消失就是人间蒸发型的。

所以今天晚上小眉的出现,纯属意外。

她的精神很差,甚至连眼泡都看得出来有点肿,画得精致的眼线也掩不住憔悴的容色,有可能是睡眠不足,但根据我对她的了解,更大可能性是哭得厉害了。小眉的个性同我相类,都是从不在人前示弱的,她这么白着一张脸过来,料想事情应相当严重。我相信工作上的事,再大再麻烦也不会让她有如此张惶的表现,那么一定是感情上出了状况。

确实我这阵子有点冷落了小眉,公司里的不少项目都让我参与,我虽不是核心人物,但工作上的压力还是会有,而且日渐增大;加之跟同事关系处得融洽,所以生活上也没觉得孤单寂寞,跟小眉毕竟隔了一些路程,况且想着平日里她有男朋友相伴,周日的相聚太过频繁,也多少会分薄他们,因此难免会懒怠些。谁料到,小眉会有事?

她这种情形虽瞒不过我,但自然不方便让同事们察觉到,搁下碗,我们俩就直接去了隔壁那条街上的“大快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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