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念的神情，一下子冷凝了下来。她微微勾起精致的嘴角，似笑非笑，神情极冷。

“不放弃？”有趣了！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还盘算什么呢？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喔？你要怎么个不放弃呢？”锦念的十指交叠，放松的平放在桌面之上，一派悠然冷静。

“既然我所做的工作得不到应有的酬劳，那么，至少我可以选择不做。”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锦念伤的很严重的脚，以及还不成气候的周晓曦，她觉的自己有足够的本钱与锦念谈判。

“你有这个权利。”锦念点头，“既然你是如此想，请你把三个案子的卷宗全都交回来给我。稍后，我会写一份书面报告，交到合伙人律师那边去做个简单的说明。”

小曲呆住。锦念的反应怎么会是这样？三个案子，距离开庭的日期都很近了，若是这个时候把案子交回去，另换其他律师来接手，一定会全部来不及。

三个啊！委托人可全都是付了真金白银，等着开庭呢。

鹏程律所这边已是连换了三个人去接洽了，最早是周律师，之后是锦念，最终真正具体来办理的人是小曲；委托人已表达了不满之意，若是在开庭之前再换人，委托人一定是要来律所大闹特闹的。

锦念难倒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你要我交回去？”小曲艰难的问。

“不是我要你交回，是你自己说要坚守自己的权利。我只是成全你，而你也希望得到我的成全，不是吗？”锦念平淡的看着她。

小曲再次语塞，心里噎的要命，她发现和一个不按照套路出牌的人讲话，真是件特别特别累的事，实在太艰难了。

“如果你把这三桩案子记在我的名下，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做下去。”

“不可能。”锦念一言否定，“夏律师与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鹏程律所有自己的规矩，不会单单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些事而被破坏掉。”

“可是，三桩案子，全都是我在跟啊，是我！！不是你！！”小曲又要哭了。

她虽然心高气傲，还有点小嚣张，可毕竟是年轻着呢。受了委屈，慌了神，顶不住，是正常的情绪反应。

“的确是你，那又怎样？”锦念抱住了手臂。

“这不公平。”小曲使劲的摇头。

“是啊，的确不公平。”职场如战场，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这在每一间公司，全都是如此；每个人都觉的有很多不公平，却是每个人都会全心投入其中，不管情愿不情愿，这便是一个早已经成熟了的生态环境。

小曲在这儿大喊着不公平，想要一个公平，听在过来人的耳中，不亚于一个笑话。

“等会做好了交接，你就可以离开了。你可以休假，享受这难得的假期。嗯，再忍耐三个月左右，你就可以提出更换律师团队，去你喜欢的任何地方了。”锦念给出的是最理想的解决办法，她这儿不麻烦，小曲那边也不麻烦，无非是等待而已，时间一到，各自得偿所愿。

这话，乍一听是如此，细想可是完全不对。

熬到了日子，同时也到了她转正成为专职律师的时间。锦念手里的年终评价将直接关系到她能不能成为鹏程律师事务所的一名职业律师，正式挂牌执业。若她敢真的休假三个月，锦念绝对敢在她的评价单上标注出一系列的差评；到那时，一切都完了，谁说话都不好使，她或许还要在鹏程律师事务所内再做一年助理，等待来年的转正机会；或者干脆一怒之下辞职去别家工作，但若是这样，她也就白白浪费掉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进入鹏程的好机会，之前那八个多月的努力，全都白费。

能在鹏程律师事务所能工作发展，那是多少学法的人士的梦想。

说放弃，谈何容易。

“周晓曦，你和她交接一下吧。把资料整理妥当，等会我带走。”说完，锦念便控制着轮椅，到一旁去接电话了。

忙碌了一天，听到了封龙霆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端传来，真有几分异样满足的感觉。

他的身边仿佛有很多人在，不时的会有人过来说上一两句话，得到简单的指示后立即离开。锦念在这边听的很清楚。

“怎么样？撑的住吗？”他却是还在抽空关怀着她。

“嗯，只是来转一转，说几句话而已，并不觉的累。”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放的柔软，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刚刚被小曲激起的那股子疲惫和厌倦，渐渐的褪去了。

“早些下班。”封龙霆叮嘱。

“我心里有数，不会强撑着。”她答。

“先挂了，晚点见。”他应该是真的很忙吧，又急又快的讲话，等她应了声后，立即收线。

锦念心底一阵轻松，神情却是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小会，还有些不适应。

就在这时，周晓曦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丝尴尬的笑，“师姐，小曲不肯办理案件交接。”

“嗯，她舍不得。”锦念神情之中的迷茫立即消失，又变回了那个锋芒毕露、略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那个冷酷女子。

“师姐，真的要如此进行到底吗？小曲她，好像也挺可怜的。”周晓曦虽然也很恼火小曲在得势时的猖狂，但现在一看她那么惨，哭的那么委屈，心里跟着就软了。

“不然呢，还能怎样？”锦念盯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的问。

“我……我不知道……”周晓曦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三个案子，本来是该由我自己来处理，小曲和你作为辅助，三个人齐心协力的完成；可是，为什么三个案子会全都落到小曲的手里，你当时看的最是清楚了吧？”

周晓曦抿了抿唇，“是她自己抢了去的。”

“嗯，你知道就好。”锦念没再多说。

周晓曦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没再多问。

那天下午，在办理案件交接时，小曲又忍不住哭了好几场，把周晓曦的心哭的软绵绵的，最后居然还主动递了纸巾过去，让她擦眼泪。

可小曲的眼泪，一点都没打动锦念，其实锦念全程都坐在办公桌前，缓慢的处理着之前留下来的工作，顺便做了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小曲哭，她就看着，凉丝丝的眼神时不时的抬起来瞥一眼，不躲不闪，就是与小曲撞了个正着。

眼看着手上的厚厚的资料已经一份一份的全被周晓曦给接过去了，小曲恼火的开了口，“锦律师，你是不是女人啊，难道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锦念笔尖一顿，有些好笑的弯弯嘴角，“如假包换。”

“你就不能放我一马吗？就这一次，高抬贵手，不要挡着我的路，算我求求你了。”小曲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不少。

“你放心，在工作上，我绝对可以做到公事公办，不带一丝同情心；高抬贵手放你一马，绝对谈不上了，不是吗？”锦念的回答，却比之前还要坚定。

“你非得整死我不可吗？”小曲抬高了音调。

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许多同事全回来了，她高声一嚷嚷，惹的不少人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这边。

“不，我从来没有要整你的念头。小曲，你应该把心情放在一个平稳的角度想想，若不是你去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怎么会落的今天的地步，有可能会失去了原本该属于你的那部分？”锦念的笔在手指上转了一圈，而后被她握在了掌心当中。

小曲的态度一软，她的语气跟着也软了下来。

至于小曲能不能理解其中的用意，那就要看她的悟性了。

这女孩，其实是很聪明的。能站在这间律师事务所内的，不管是合伙人律师还是普通律师，又或是律师助理和那般为数不少的实习生，哪个不是智商之上的佼佼者呢？这是能够存在于这里的最基本的条件了。锦念是十分相信小曲是绝对能应付得了这个场面。

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小曲的决定了。

在没逼的她下定决心之前，锦念怎可能先退回去。

同情？可怜？那种东西放在与同行的斗智斗勇时，绝对是最无用的情绪，只会起到反作用。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已经是最后的一份文件了，也是最关键的一份，交出去后，这三桩案件将从此与她没有关系，而她自己，要面对的也将是重新规划职业生涯，甚至生活上的天翻地覆。

代价如此之大，小曲怎可能还能只顾着自己的面子呢。一咬牙，什么都放下了，她还是得和锦念聊聊。

“怎么会没有呢？一直都有！看你自己喽。”锦念很是轻松。

主动权被她牢牢的攥在了手中，她一点不担心小曲不按照自己的思路来走。

“这三个案子继续交给我来做，让周晓曦与我配合，等到开庭结束后，算作整个团队的功劳，而这三个案子得到的利益，也全都交给你，由你来分配，只给我律师助理那部分的利益，也全由你。”小曲咬着牙齿，说的艰难。

锦念挑了下眉，“让步很大。”

这样子嘛，还是有多聊上几句的余地的。

“还有三个月，我给你做助理，别的助理怎么做我也怎么做，虽然我没办法和你做朋友，但公事上，绝对不会拖你后腿。”小曲继续承诺。

“听起来还不错。”锦念合上了笔记本，认真的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