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外边返回来时，锦念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简简单单的一个箱子，分量也不重。

“就这些？”封龙霆很意外。

“我东西不多。”锦念微笑。

她是彻头彻尾的简约生活的奉行者，极少添置无用的东西，若被她精心收在家中的，必然是心里相当中意的。

真到搬家或者出门时，要带什么，一目了然，几乎不用多加考虑。

“对了，这是你的。”封龙霆把那叠信送了过去，并未拆封，很是尊重她的隐私。

锦念看在眼中，细节处也没错过，心中泛起了暖意，“谢谢。”

派出所的公函最是显然，她顺手拆开，盯着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顿时全都消失掉了。就那么冷冷的停顿了一会，她现出的不爽情绪越来越浓，连续看了几次后，她怒了。

“不是吧！”

那页纸，愤恨的被她丢在了地上，若不是脚上有伤，她非得使劲的拧几下写分不可。

“怎么了？”封龙霆疑惑的看着。

“你自己看。”锦念是在强忍着火气，她不想把自己的情绪朝着封龙霆来发泄，但是，真的快要忍不下去了，怒气快要将她给吞没掉了。

封龙霆弯腰捡起了纸页，一目十行，看的飞快。

“要带走锦渡？”他有些意外，但也不意外。

锦渡毕竟是寄养在了锦念的身边，与锦念没有法律上和血缘上的关系，分别是迟早的事，其实这件事，锦念应该早就心里有数的了。

“我要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我的电话呢？还给我！”锦念随时要炸毛的模样，火大的把手伸到了封龙霆的面前。

既然两个人已经有了约定，再限制她的自由便是说不过去了。

封龙霆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在西装口袋里拿出了她的手机，送过去给她，“我有帮你充电。”

嗯，这样子说，会不会挽回一点点形象分呢。

他的强调，换回了锦念不爽的一记冷眼，“哼。”

现在要打电话去派出所那边，她没空与他计较。

公共的座机打不通，锦念只得致电之前与她保持联系的那位警官，很快电话接痛了，对方客气的声音从话筒之中传来。

锦念是本着就事论事，寻找解决办法的心情在与他说话，没想到，说不过三句，一肚子的邪火就被挑起来了。

封龙霆在一旁看着，他觉的自己一定是中了邪，不然的话，为什么连一个女人在不高兴的发脾气都觉的那么美好呢，目不转睛的看着，竟然舍不得眨眼。

锦念很努力的在与对方争辩，基本上，只要不是面对着封龙霆时，她都可以维持正常的水准，一般人想在她这儿讨得什么好处，那是狠难的。可对方压根不想跟她讲理啊，说的多了，要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便以还在忙为由，直接挂断了电话。锦念回拨过去，电话迟迟无人接听，对方是盘算好了要冷处理到底了。

“混蛋！”一向不讲脏话的老实人也要气的飙脏话了。

“怎么回事。”封龙霆的手悄悄放在了她背上，一下接一下的轻抚，帮她平缓情绪。

“孤儿院那边来了一对夫妻，土豪，生不了孩子又想要孩子，就到孤儿院指定想要个男孩，小一点，不满一岁最好，并且明确的表示不要身上有残疾的孩子；”

“而在孤儿院内，身体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缺陷的孩子，不论性别，都会很快的被领养掉，最终流下的往往是重度残疾或者有先天性的疾病、难以被治愈的这一类；”

“这对夫妻声称只要能给他们找到符合其提出的条件的孩子，他们就会给孤儿院捐一笔巨款；”

“孤儿院找不到合适的孩子，就想起了之前被拒之门外的锦渡，不知和派出所那边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非要我立刻把锦渡给送过去；”

“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不在家，他们来了几次，找不到我，就留了公函，要我看到之后，立即交出孩子。”

忍着狂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楚，之后便是纯粹个个人情绪的发泄了。

“凭什么呀！之前我都快给他们跪下了，没有一个人肯收下锦渡，明明不符合手续，还偏要我暂时代养，一扔到我这儿就不管不问，只当锦渡不存在。现在是有利益可图了，又来跟我**律讲制度，一副我不交出锦渡就是违反乱纪的架势！可恶透了！混蛋透了！”

锦念愤怒的不行，情绪激烈时，俏脸上涌起一层浅浅的粉红。

“把锦渡交给他们，不好吗？他有了家，有了宠爱他的父母，是不是比跟在你身边，让一个阿姨带着更好些呢？”封龙霆说这话的意思，全无嫌弃之意，纯粹是就事论事。

“没有血缘关系，新的父母凭什么要待他好？把要求说的那么细致，在收养之前加注了许多条件，从一开始，目的性便是如此之强；一个孩子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花钱买来的附属品，那么在这个孩子身上，必然要得回高于付出的价值，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份付出？”锦念说这些时，眼神无比之冷酷。

她经历过一样的事，走过一样的路，别跟她说养恩大于生恩之类的鬼话，她在养父母的眼中，就是一棵摇钱树，只要能从她身上摇下来钞票，他们就算把她摇折了也不会在乎。

不是亲生的嘛，养大便已是恩赐，何必在乎她的想法怎么样。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和锦渡已有了很深的感情，为了这个孩子，她可以努力工作，可以省吃俭用，可以多辛苦些，但她绝不愿意看到锦渡成为别人手上的筹码，被人利用，再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还这十几年的抚养。

“锦念，你不想放开锦渡，是吗？”他抚了抚她的头发，将她按向了自己。

锦念僵直着挣扎，不愿意与他挨的太近，可封龙霆的手劲儿实在太大了，她完全没有力气拒绝。

贴住他的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些。

锦念的鼻子里全是酸酸的感觉，她不是想哭，就是不高兴！替锦渡觉的不公平，也替自己觉的不公平。

“根据收养法，我不够收养条件。”越想越是气馁，收养小孩需要符合不少条条框框，她有一项不符合，便被全盘否定了。

“说说看。”他揉了揉她的长发，语气是轻柔的。

“单身女人收养孩子的条件，必须同时具备几项要求，一是无子女，二是有抚养教育被收养人的能力，三是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锦念心塞的嘀咕着。

“这些你都符合吧。”封龙霆笑了。

“第四，年满三十周岁。”锦念抬眸，郁闷的看他，“我年纪不够。”

封龙霆：……

停顿了一会，他安抚道，“年轻是好事。”多少人希望青春仍在，岁月不变呢。

“年轻当然是好事，但在收养这件事上，是需要收养人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可以负担的起另外一条生命的人生。约定一定的年龄作为收养条件，其实对孩子是有利的，可是……”可是她的年龄不够啊！烦躁死了！

“实在没办法收养，也只能认可了吧。”他试探的说道。

“我会另想其他方式，不会随随便便的放弃掉。”她脑子里还是一团乱，暂时想不出更加切实有效的办法来，毕竟锦渡的监护权不再她手上，她也不可能拥有锦渡的监护权。

“对方要给孤儿院捐款，又连续的催促派出所快点找到你，把锦渡给带过去，看样子是势在必得的了。”封龙霆因此而想出了一个十分不错的点子来。当然，对他来说是很不错，锦念若是听了，怕是不觉的好吧。

谁知道呢？总得试试才行。

万一成了呢。

“我最近住在你家，也不必去律所上班，拖着吧，也许找不到人，他们会放弃。”锦念如今是很庆幸手机被封龙霆给收了去，不然的话，若是她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直接面对面对上，除了答应之外，连一点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你也说了，在孤儿院内身心正常的孩子是很抢手的，这对夫妻收养不成，还有下一对，派出所会一直不停的催你把孩子送回去，你的脚伤总有一天是要好的，等你上了班，他们堵在了律所里，你的处境会很难。”他讲的全是真话，但最吓人的也是真话。

锦念没法反驳。

“更何况，这对夫妻既然捐了款，怕是不得到锦渡是不会罢休，锦念，你做好最坏的打算。”他真的不想吓唬她，但为了达到目的，适当的吓上一吓，他并不介意。

“什么最坏的打算。”锦念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们会把锦渡带走，从此之后，那孩子与你一点干系都没有，他会长大，他会忘记，不知道曾经有个你，在他濒危之时，慷慨伸出了援手。”就像是她彻底的把他给忘记掉了一样，就算有重逢的契机，一切都已改变。

“我……”她愣住了。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封龙霆残酷的指出来就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锦念仿佛看到来接锦渡的人，堵在了自己门口，明明她并不想把锦渡让出去，但最终，他们还是会以合理合法的名义，残酷的将锦渡与她分开来，从此不复相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