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念站在原地，俏脸煞白，气的。

张律师说完了要说的话，也觉的没有留下的必要，道了再见，直接走了。

封龙霆单手勾着太阳镜，跟餐厅经理说了几句话，眼尾余光始终注意着女化妆室那边的动静。当他看到了张律师从里边走出来时，身畔的温度瞬间都下降了不少。

抬步直接走了过去。

在一扇屏风后，他看到了双手握拳，脖子骄傲的挺直，脸上全都是愤怒之色的锦念。

犹豫了一秒，要不要走过去。

走过去了，又该说什么，才不会显的那般突兀。

当然，这一系列的心理过程不过是想想而已；事实上，封龙霆几乎没有停顿，笔直的走到了锦念的面前，微凉的指尖，那般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她的肩上--

“在发呆？”他对她的怒容视而不见。

“你怎么进来了？”锦念并非是喜欢迁怒于人的个性，尽管这会儿是真的被挑起了火气，可仍是在克制着，不冲无辜的人发脾气。

他仿佛没有看见她的嘴角勾出的弧度有多勉强，“好半天不见你出来，便进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我刚刚在补妆。”锦念解释。

“准备妥当了吗？”他没有拆穿她，就顺着她的话来讲。

“嗯，好了。”锦念点了下头，本来是打算一出门便提出就此分开，但脑子又是太乱，迷迷糊糊的被他安置在车子的座位上。

“送你回律所？”封龙霆望着后视镜内锦念面无表情的脸。

午饭时的好气氛所带来的好心情，全都不见了。

此刻的锦念，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此事虽非因他而起，但很显然，他受到的波及可不算小。

北曜集团的张律师吗？他与锦念似乎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来找锦念，又是为了什么呢？

“好。”锦念匆匆的应了声。

封龙霆一发动了车子，她立即便低下头去，手指快速的发出了一条讯息。

收件人是张律师。

短信的内容里，饱含着一条地址，以及一句话，请你尽快把离婚协议发给我一份，若是还不能给正本，复印件也可。

她必须得亲自确认一下，当天签订的那几份离婚协议里，究竟是什么内容。

张律师的信息是立即发回来了的，只有一个字：好。

答的那般笃定，看来是极为的有信心。

锦念有些头疼，一根手指屈出了弧度，顶住了太阳穴的位置。

签离婚协议那天，她本就是遭到了一连串的麻烦，大清早的在五星级酒店的床上醒来，直到现在她还不能完全肯定自己是否受到了侵犯；在那种六神无主的状态之下，她哪有心思认真看离婚协议的内容，只想着快点签完了，与凌家彻底脱离关系，从那种让她所不齿的可悲困局之中脱身而出，没想到，凌家竟然在协议书上还另有约定的内容。

这种人身权方面的约束，在法律上是不被承认着的。可凌家的律师团，个个非等闲之辈，他们所起草的离婚协议若是包含着阻止她在三年之内不许谈恋爱不许结婚之类的内容，必然会在其他方便，利用补充协议的方式，交叉进行约束。

头疼啊！一个人对上一整只律师团的感觉，真心不好！

最后悔的还是随随便便的签了字，早知道自己的心情不很冷静，她就应该更加谨慎的去做人生之中比较重要的决定才是。

锦念不知道，在她的心情阴晴不定的转换时，封龙霆始终在用一种强烈的关注，透过后视镜，落在她脸上。

从山水间到鹏程律所，回路并不拥堵，恰好赶上了绿灯，便一路顺畅，十几分钟便返了回来。

到了办公楼附近，封龙霆把车停下，“锦念，你还好吗？”

锦念抬眸，盯着他看，“除了有点撑，一切还好。”

很显然，她并不打算与他分享那些不开心的事。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远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那么，你要去上班了？”他看了看办公楼的方向，午后最容易疲惫的时刻，整个律所都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进出。

“嗯，今晚上要加班，会很晚。”她整理了下自己的东西，打开车门，道别离开。

封龙霆摇下了车窗，“微信联系？”

“我忙起来的时候，不会太关注手机耶；如果回的慢些，你别介意。”她一般都是将所有信息集中在一起来处理，特别着急的状况，直接打电话就好，而选择用微信来沟通的，应该都不那么急才对，碰到特别没有价值的部分，她假装没看到，也是正常。

“好吧，那电话联系。”封龙霆说完，就把车窗摇上去了。

锦念望着他的车子绝尘而去的背影还在想电话联系是什么意思。她最近和封龙霆是不是走的有点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的关系已到随时可以电话联系的程度了？怪不得，张律师会误会了！

可该死的，不管是不是误会，那份可恶的离婚协议是几个意思？凌景曜与她结婚几年，见面的次数一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两个人除了曾经是结婚证上的夫妻关系之外，真是比陌生人还陌生人，他居然还限制她和别人谈恋爱或者结婚？锦念真是无语透了。

她目前的确是没有与另一个男人展开一段亲密关系的打算，但这并不代表她能理所当然的容忍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的字句发生效力。

至少，她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吧。

锦念心事重重，回到了办公室。

一到了办公室，就看见小曲正和几个平素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锦念一进来，几个人女人同时安静，眼神诡异的盯着她看，那份扑面而来的浓浓恶意，真是挡也挡不住呀。

若锦念之前还只是重点怀疑小曲是在故意整她，此时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愤怒，就在那一刻，熊熊燃烧而起。

是否是因为她始终恪守着原则，与人为善，以己度人，才会让人觉的她软弱无能好欺负，随随便便使点小手段，便可以整个半死，还不好意思说出话来。

小曲是这样。

周律师是这样。

张律师和那份离婚协议也是这样。

她一步步的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从未有一刻如同此时，脚步竟是如此的沉重，重的每台一步，都觉的万分的难过。

周晓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师姐，你要我做的事全都做妥当了，等会你看看呗，如果哪里做得不对不好，你在和我说，我想办法去改。”

“小曦，去倒一杯咖啡给我，不放糖不放奶，要浓一点。”锦念轻声吩咐。

周晓曦痛快的答应一声，快步去了。

周围的环境，清理完毕。

锦念的眼神，冰冷的对上了一脸挑衅的小曲，“你过来，我有话说。”

几个律师助理捂着嘴偷笑，在小曲离开时快速的说了什么，像是在打气。

小曲不情愿的走过来，嘴里嘟囔，“锦律师，现在才两点，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从锦念严肃而白皙的美丽脸庞上，看不出愤怒或者怨恨之类的情绪，小曲几乎要怀疑自己的恶作剧并没有得逞了。

不然的话，锦念还会是这般镇定吗？听说山海间随随便便吃一餐饭都要二、三万呢，进到里边去，钱根本不算是钱，只要锦念一坐下，要么打肿脸充胖子，认掏高价吃一餐饭；要么就是看了菜单之后，张罗离开，脸面丢光。

锦念这幅模样，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上班时间到了，就要工作；没到上班时间，我们可以聊些工作以外的话。”锦念在手指上熟练的转动着一只笔，左转右转，翻着花样转，就是掉不下来。

小曲的眼神控制不住的盯着那支笔，心中渐渐急躁，嘴上便有些不耐烦，“工作之内的事是我的本分，我会尽力；工作以外的事，我和锦律师似乎无话可说，还是省了那份力气吧，积攒点力气。”

“你的话，本来也是我想要说的，既然你首先提出来，我也就不客气了。”锦念的手指，忽的一个华丽的翻转，那支笔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以后，落在她白皙的掌心中央。

“我本没想过这么快要助理来协助，坦白说，贺律师忽然决定把你分到我这边来，我是比较意外的。不过嘛，既然合伙人律师做出这样的安排，必定是有他的用意在，那么，我个人的意愿就不重要了，工作第一，你说呢？”锦念的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容人反驳。

她稳稳的站住了制高点，全未给小曲留下反驳的余地。

身为一个律师，锦念的口才怎么会差的了呢。

“是，工作第一。”小曲跟着点头，心里的疑心病是越来越重。

锦念忽然说这些做什么呢？

“那么，我分配一下工作内容，你没意见吧？”锦念眯了眯眼，眼睛的缝隙里有冷光在迸射。

“我没有意见。”小曲摇头。

就在这时，周晓曦端着咖啡走回来了，听见锦念那么说，连忙道，“要分配工作了吗？我来了我来了，千万别落下我喔。”

这是个很努力的想要在这个行当里尽快稳住的勤奋小家伙，不怕累，就怕闲。

锦念对周晓曦还是有很多好感的，她和周晓曦，本质里其实是一样的人。

但这个小曲嘛，看来得是认真的敲打敲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