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坦然地面对自己,没有怨恨也没有报复意外,反而衬出一些真诚来。只是这些坦诚却令楼母不懂,让她那些准备好的话都无法吐出来。
当年楼少东要娶乔佳宁,他们考虑了许多方面不合适,才会那么反对的,也做过一些很对不起她的事情。如今想来真是对不起她,也害了自己的儿子。
如今她也想开了。既然楼少东这么执着,他三年都没有想过离婚,她们也干预不了,他们都想成全了。造化弄人吧,他们父母想开了,两人却想不开。
"楼夫人,三年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乔佳宁见她欲言又止说。
楼母看着这样的她,百味杂陈,却终究什么她没说。
乔佳宁将他们送出社区,看着黑色的房车消失在街心,满眼的霓虹绚烂,迷离的让人睁不开双眼。而他,楼少东就是这样急匆匆从外闯进来,然后与她相对。
四目,不期然的相对。
这是那天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仿佛是清瘦了一些,不过仍然西装革履,风华绝代的模样。
"我听说我妈找你了?"他问。
他是听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也不知道是怕楼母为难她,还是自己想要见一面。
"嗯。"乔佳宁点头。
可是见了面,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那个失去的孩子,给这份感情染上了沉痛的色彩。
"他们没为难你吧?"楼少东又问。
乔佳宁摇头。
如今,他们似乎已经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问话客气而生疏。
在街心站了许久,两人之间似乎再也没有甜言蜜语,连争吵都显得多余起来。
她感到些许凉意,搓搓双肩,故意笑说着:"天不早了,晚安。"然后转身走回社区里。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开,脚步下意识地上前,却又顿住:"晚安。"最后只有将这两字吐出口。
是什么阻挡了他想追上去的脚步,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远走?他说那个孩子是她害死的,心里又何偿不怪自己?当年若不是他认不清自己的心,又怎么会让她误会?又怎么会失掉那个孩子?
其实他怪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他们都怪在着自己,都在自责,所以更加没有勇气面对彼此...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她照常上她的班,常常加班到深夜。周末的时候接小嘉放学,陪他去检查,有说有笑,仿佛一切恢复的正常。
而他每天也有处理不完的工作,是最怕自己一个回到清清冷冷的公寓里,所以晚上大多时候都是应酬,搂着名模去参加晚宴,或者与客户约在酒店里谈合作。
他们虽然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座城市,有时可能只隔一条街,一个店面,但是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面,就能这样背对背的活着。
他们如常的工作,在别人眼中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也只有夜深人静时的他们知道,他们仿佛已经走进了一个困顿的牢笼里,无法挣扎。
如果不是小嘉出事的话,也许他们一直这样偏执的活下去,不知多久才会醒悟。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在乎越看不清...
五点,整个办公室里的人又都陆陆续续地散去,乔佳宁正忙着做一份销售方案,今天又准备加班的。话说这周公司通知她回来上班,上司的态度莫名有了转变,似乎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对她来说,找份工作不容易的,自然能不换则不换。埋首在成堆的文件里,正准备奋战几个小时,手机便在这时响起来,她看一眼竟然是幼儿园的老师的电话。
"喂,刘老师?"她疑惑地接起。
"乔小姐,小嘉在医院了,你赶快过来一趟。"对面传来幼儿园老师惊慌的声音。
乔佳宁一听医院两个字就慌了,因为她想到的就是小嘉的病,他有先生性心脏病,出入医院她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只是害怕,害怕这样的病发概率时间会越来越短,越来越在医学控制不了的范围。所以每一次发病不止是小嘉受罪,她都像从地狱里淌过一圈。
不过她还算镇定,问明了医院,将随身物品一股脑扫进手袋里,最主要的是钱包,她抓起手袋便往外跑,奔出办公室时,还差点撞到了她们的部门经理。
"乔佳宁,你慌慌张张跑什么?"若不是经理及时扶住她,她没准就跌了下去。
"对不起,经理。我儿子住院了,我要赶紧回去一趟。"她解释说着,也不等他回答,抓着电话便往外奔出去。
"你小心点儿。"经理在后叮嘱着,人已经跑下楼去。他叹了口气,也没有在意。
乔佳宁出了公司,在街拦了辆出租车,便直奔医院而去。
彼时,夜幕降临的晚上,人们蛰伏的欲望在暗夜里复苏。楼少东作为今天被宴请的客户,被敬了几杯酒后,觉得包厢里有些闷,便借着上洗手间躲了出来。
一个人待在公寓里嫌清冷,可是看着周围这些被利益、欲望驱使的人群,他生出些许千帆过尽的沧桑感来。
背倚着卫生间外的走廊上,抽了根烟点燃,仰头轻轻吐出烟雾。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洗手台传来清晰的水声,他也没有在意。
直到那人从他身边走过,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他,接着殷勤的声音便响起来:"楼少,哎呀,真是楼少,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那人上前来,点头哈腰地打着招呼。
楼少东却并没有与他相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印象。
那人也不觉得尴尬,自我介绍道:"楼少贵人事多,肯定是不记得我了。我是华承的,和您太太在一个部门。"他目光殷切地望着他提醒,盼望他能想起自个来。
因为提到乔佳宁,楼少东还是蹙眉想了一下。他还真想起来了,这人好像是乔佳宁的部门经理,上次在帝都让她陪那个孙总来着,他还真有些印象。
见他并没有马上走开,那经理故意装作很熟地寒暄,说:"今天孩子住院了,我还以为楼少会陪着太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