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启明这几日都歇在临轩阁，期间除了阿兰过来送些吃的，叔侄两人便关在门内，不知说些什么，偶尔争吵，偶尔欢笑。

曾经的傅临轩很少在府上，多在外头游历，将自己的一些见闻说于傅启明听，倒是有说有笑，他需要一个倾听者，诉说那些年的事情。

"三叔当真见过蓝眼睛的人？"傅启明拿了酒过来，陪着三叔喝起来了，这几日，傅临轩算是大好了，那一双腿，站不得，却也不痛了。

一个人在临轩阁，曾经惆怅过，这双腿可能从此便废了，再也站不起来了，这般想着，心里的惆怅，只能在杯酒之间得以宣泄。

"当真见过，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与父亲便是你爷爷，去了西域，在那儿见到蓝眼睛的人，金色的头发，说一口听不懂的话语，不过他们当真是热情呢。"傅临轩说着，也看到了侄子眼中的光芒，那是对自由的向往，与自己当真有几分相似。

前几日，傅启明被醉仙楼的人遣送回来的时候，那烂醉如泥的样子，原本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却不想见着侄子被人暴走一顿，那模样与自己竟然有几分相像，傅临轩便留下了傅启明，替他挡了一些灾难。

"那三叔，他们看东西喝我们一样吗？"傅启明好奇地问道，这几日与三叔在一块，心里也没那么郁闷了，说句实话，可能是被三叔给感动了，比起三叔，自己好太多了，起码腿还利索，不过却是被蒋玉莞夺了权。

傅临轩听了侄子的问话，当真笑了出来，那时候的自己也是这般好奇的："当然不会，只是瞳孔的颜色不一样罢了，你想什么呢，来喝酒。"

叔侄两人喝了起来，傅启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傅临轩一杯酒下肚，抬起眼睛看他，自家的侄儿都长大成人了，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与大哥当真有些相像，想起大哥，傅临轩的心还是沉了。

"三叔，这不是没见过，好奇呗，这些年，只有跟着父亲出去走了几遭，更多地还是呆在傅家，真想像三叔一般外出呢。"傅启明话语里满是惋惜，要是没有蒋玉莞那该多好呢。

"会有机会的，你父亲不过是想着要你历练下，哪能真的禁锢你呢。"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大老爷们，一旦被压抑，那滋味相当难受。

傅启明轻叹一声，眉头紧皱，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惆怅跃然于脸上，不是他灰心丧气，是蒋玉莞实在太强了，这一次，她的手段，当真厉害。

"倒是与三叔说说，这一回做了什么事，轮到你父亲这般做，当真有些决绝了。"傅临轩问道，这几日二人在一块闲聊，他没问他为何被揍，他也没问他为何腿断了。

这一日，心情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敞开来说了。

"前些日子，东头的一些主顾们都说上回那批货出了问题，纷纷要求退货，谁知道拿回来一看，当真是有问题，可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那不是我们傅家产的，真想不明白姨娘为何老老实实地赔了钱。"傅启明到今日还不能明白，为何要对东头的那些混混们这般客气，姨娘更是陪着去了酒楼。

"大摆筵席，请了东头百来位主顾们来吃饭，我因为反对，去那儿闹了一番，竟然被父亲狠狠地扇了两个巴掌，到底哪里错了？三叔，请你告诉我，为何父亲要这般对我。"傅启明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了。

那些货本不是傅家产的，的确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但是东头的人还是来闹了，他们有依仗，之后傅家将要给将军府生产一批瓷器，若是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种大事，只怕宋家会放弃傅家，转而使用青瓷。

宋将军是个粗人，断然不会在乎这样子的细节，更何况能入将军府的，即便是青瓷，也是上品。

东头的人素来无赖，蒋玉莞这般做无非是想着平息，只不过她还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与东头老大谈判，借着蒋家的交情，这件事情还真是蒋玉莞能做，结果自然是平息了。

"这还真是她能做的事情，这般手段当真是果敢，虽然是大手笔，不过你不必再这般消沉了，赶紧站起来吧，好好学习学习。"傅临轩说着，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蒋玉莞要争，当真是有资本。

傅启明一脸疑惑，他不懂为何三叔也觉得那个女人做的对，更加郁闷了："三叔，那你倒是说说，她对在何处，难道不该查明真相吗？这样不正好能断了那些来敲诈勒索的人的坏心思。"

"你难道还不知晓吗？东头的人都是无赖，这一回能赖上你们，说明他们真的缺钱了，在傅家头上动土，看来东头那群人身后是换了师爷。"见傅启明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他便解释道，"若你是东头的人，傅家不同意，让你吃了闭门羹，你就会放弃吗？"

傅启明似乎懂了那么一些，眼里多了一份思考："三叔的意思是姨娘是给了他们一些好处断了他们之后的手段？"

傅临轩点头："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件事情，也只有她敢这么做，知道为什么嘛？"

傅启明摇头，若只是这样，父亲也不必这般感恩于姨娘，将她当成傅家的救命恩人一般，当真想不明白。

"蒋家与东头的关系好，蒋玉莞的父亲曾经救过东头老大一命，现在知道了吗？道上的兄弟最将义气了，蒋玉莞出言相劝，这便是最好的，这几日，你赶紧回瓷窑吧，赶着给将军府的那批货，你务必要参与进去，好好监管。"

这般说来，当真明了了，傅启明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父亲这般在乎她，自己险些坏了父亲的大事，当真该死。

傅启明心中燃起自责之情，他向傅临轩保证道："三叔，我一定会回去的，不过，说句实话，我当真不愿意屈居在姨娘的手下。"

傅临轩的手顿了一下，表情呆滞了一会便道："那么就快些成长吧，别让你父亲操心了。"

"三叔，谢谢你，这几日我才想明白。"

"如此最好，凡事多留个心眼吧，也不早了，你母亲该担心你了，收拾收拾赶紧回去吧。"傅临轩下了逐客令，脸上也变得清浅。

傅启明倒是比前些日子开朗了许多，辞别了三叔，往外头走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傅临轩轻叹一声，被风吹散开来再也找不回来："在这个家中，估计能与蒋玉莞做对手的只有小晴雪了，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