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海刚要开始说立夏祭祀的事情,蒋玉莞整个人都不舒服了,兴许是怀有身孕,站了这么久,竟然开始犯困了。
傅临海停下来,颇为关切地对蒋玉莞说道:"莞儿,若是坚持不住,便下去歇着吧。"
"妾身有些困,这几日都是如此。那么便下去休息了,也不好打扰姐姐们,大爷,妾身告退。"蒋玉莞欠了欠身子,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傅晴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竟然入了神,冷不防被傅莹儿戳了背,这才听到大爷叫自己扶着蒋玉莞下去休息。
当真奇怪,吴妈还在这儿,为何要让自己去呢,方才入了神,便不知蒋玉莞说了些什么。
傅晴雪的小身子都过去,万分小心地扶着蒋玉莞,她只觉得心中忐忑,因着蒋玉莞是有身孕的人,无比万分小心。
今日一见蒋玉莞,竟然与之前大不一样,她眼角的悲伤再也看不到了,可是为何傅晴雪有种心寒的感觉,这般明媚的蒋玉莞,从情殇中走出来,为何让人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蒋玉莞的手搭上来,有种好不真实的感觉,她轻笑着对晴姐儿道:"晴雪,烦请你一会走的稳些。"
傅晴雪轻轻点头,倒是安静地出了门去,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屋子里似乎变得更加诡异了,曲采琴脸上的怒气很快掩藏起来,毫不避讳地对大爷道:"大爷,傅家的习惯,新进门的媳妇儿筹办这次立夏祭祀的事情,妾身觉得妹妹有孕在身,这事..."
"这事我也想过,不过母亲那里过不了这一关,所以把你们叫过来,吴妈,将莹儿带下去玩吧。"傅临海到底注意到角落里的那个小女娃的,嘱咐吴妈将傅莹儿带下去。
傅莹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苍白,这般模样当真让人心疼,然而傅临海的目光却只是在她身上扫了一会,傅莹儿便觉得手被吴妈拉着往外走了。
她眷恋地回头看了父亲一眼,心中不禁苦涩,自己的父亲,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一次。
"三小姐,可走快些。"吴妈在前头催促道。
傅莹儿在原地停了下来,睁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问吴妈:"吴妈,爹爹有了小弟弟之后,是不是不要莹儿了?"
那一刻的傅莹儿当真是要哭出来了,眼含焦灼,就这么盯着吴妈,倒是把吴妈给看的心中苦涩,吴妈这一辈的人,在府里呆久了,多少知道些什么。
大宅院中的女子永远不可能有男子那般,生下来便带着无上的荣耀。
"三小姐说什么呢,大爷对你们的疼爱只会与日俱增呢。"吴妈在前面走着,傅莹儿多少挪了挪步子,走得有些慢。
"吴妈说的是真的吗?"傅莹儿问着,脑海中却不断回想着自己父亲对蒋玉莞的好,以及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关怀。
随了吴妈往外头去,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傅晴雪扶着蒋玉莞,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
傅晴雪的心中却无法释然,蒋玉莞面上那般温柔的笑意,面具底下藏着什么样的嘴脸,她不知晓,只直到这一刻,她如坐针毡,生怕蒋玉莞出个什么差错。
幸而平安地送她回了屋子,傅晴雪便打算告退:"姨娘,晴雪先行告退了。"
然而下一刻,蒋玉莞却拦下了傅晴雪,突兀地问出一句:"他还好吗?"
这一句,无疑将晴姐儿惹怒了,傅晴雪再也忍不住了:"你想着问他好不好,自己做事的时候,为何没有拿捏分寸呢,明知道父亲和三叔都在乎你,你却要做出这种事来,如果晴雪没有忘记,那一日,你给我梨花簪的时候,便说了,此生不再相见。"
傅晴雪拿出袖子里藏着的梨花簪,她还没来得及去送给三叔,便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三叔为了自家嫂子,受了那般重的伤。
蒋玉莞的脸色变了,哪里还有半分处变不惊的模样,便是再好的戏子,再狠的心,如今见着梨花簪,也破了功。
"姨娘,晴雪不懂你们之间的情与爱,但是晴雪懂得是,既然你的心中还有三叔,为何不放他一条生路,放你自己一条生路呢。"
傅晴雪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从知道这些事情开始,到父亲说了暂时将瓷窑交给蒋玉莞,她便知晓,这个女子的心,必然很大,既然决定丢失自己的爱情,那么她要做的,无非是更好地在这个家生存下去。
可是,傅晴雪想了想,她不允许蒋玉莞,将自己的未来强加在三叔的痛苦之上。
明明是爱着的,她怎么就成了这样?
"晴姐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也罢,这般与你说吧,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蒋玉莞的眼睛,只盯着梨花簪一刻,便硬生生地移开了。
傅晴雪想,她的决绝,当真如此,要这般伤害三叔吗?为了他好,还是为了自己的荣华,拭目以待。
"我不管你为了谁好,我只知道,三叔的腿这辈子很难如初,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请你不要再去纠缠三叔,不要让父亲看到你和三叔在一块,谢谢你了,姨娘。"
傅晴雪突然想任性一把,她想着自己这般与蒋玉莞说事,还是不要绕弯子的好,蒋玉莞的心思细腻,计谋远虑,自己未尝能够胜过她,倒是不如摊开来说。
"晴姐儿,你竟是这般看我,是不是他说了什么?"蒋玉莞一脸委屈,然而此刻这样的表情,落在傅晴雪的眼里,当真是讽刺。
"姨娘想着三叔对我说些什么呢,这些都是晴雪自己的推论,姨娘这般不甘寂寞,怀着孩子还要插上傅家的家业,如果是晴雪,断然想着安分守己,决计不会去和大哥争夺那些虚的。"傅晴雪说着,就那么冷冷得看着蒋玉莞。
看着蒋玉莞的脸色变得狰狞,变得冷漠。
"是,我不过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所依仗罢了,我又有什么错呢。"
傅晴雪当真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蒋玉莞了,她还是蒋玉莞吗?
"你这般一步步的逼近,只会置自己的孩子于危险之境,难道你以为走了一招险棋便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吗?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我身上,然后吸引父亲的注意,你以为你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就到了舍你不得的地步了吗?"
傅晴雪步步逼问,她的心里也不愿蒋玉莞受到伤害,可惜这个女子,如今锋芒毕露,走得过快,曲采琴已经注意到她了。
蒋玉莞的大意,便是以为得了傅临海,便得了一切庇佑,她天真地以为,傅临海便是那一纸平安符。
殊不知,在这后院之中,真正只手遮天的又是何人。
"晴姐儿,我累了,你且下去休息吧,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姨娘,再那般与我说话,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大太太看到,都是不好的。"蒋玉莞的声音有些许累了,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傅晴雪觉得再待下去,她会疯了,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傅晴雪将那一支梨花簪拿在手上,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折,将它变成了两断。
"希望姨娘也记得,此生就放过三叔吧,便如这梨花簪一般,从此一刀两断,三叔的事,烦请你自动忽略吧。"傅晴雪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惜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见着蒋玉莞在一旁坐了下去,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悲伤也不是,难过也没有,倒是有几分释然,是了,断了梨花簪,她和傅临轩便断了,这样最好了。
"晴姐儿,你知道吗?有时候你太过聪明,聪明地让人想不出法子对付你,只能用最残忍的方法。"蒋玉莞突然说了这一句,傅晴雪刚巧走到门边,此刻却停了下来,脊背发凉。
她蓦地转过头来,对着蒋玉莞,轻笑了一下:"晴雪不过九岁,能做什么。姨娘还请放宽心来,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好好地努力一把,到时候没准父亲真的拱手让家业。"
蒋玉莞听出了傅晴雪的暗讽,却也不恼,反而轻笑一声:"人各有追求,我不过是想着保住自己的孩子,至于傅家,如今我也算是傅家的人了,晴雪以后可得小心着呢。"
傅晴雪不再回答,转身离开这一方压抑的地方,如此说来,自己与蒋玉莞算是真正地闹翻了吧,或许自己在她的眼里,便是敌人一个。
傅晴雪出了屋子,便看到不远处的傅莹儿和吴妈,她的眉头皱了一下,便问了一句:"莹儿,你为何在这里?"
傅莹儿一脸无知地看着傅晴雪,便说了一句:"姨娘这儿的花开得正好,方才莹儿路过呢,便过来看看,姐姐,你要走了吗?"
傅晴雪的眼睛落在一院子的花上面,转过来对着吴妈道:"莹儿自小花粉过敏,吴妈你不会不知道吧,还不赶紧带她下去。"
一声呵责,倒是将傅莹儿怔住了,傅晴雪的话的确是关心,可为何她听出了可怕的味道。
傅莹儿小脸一皱,却见着傅晴雪已经离开了,不禁在原地跺脚。
吴妈插上一句:"三小姐这般做,的确不太好,还是赶紧走吧。"
傅莹儿冷哼一声,便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