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旷的场地中唯有一道身影在飞纵舞动,手中剑刃划动的璀璨与空中洒下的晨曦交融在一起,泛起阵阵迷离涟漪,绚烂中还有几丝寒意波动,很是尖锐凌厉。
虚影幻化于半空,一道道剥离落下的残影保持着各式各样出剑的姿态悬浮凝固,由下至上左右纵横中眨眼间已有近百道。
最终,风韧纵身于高空中一翻,身形猛然一沉,刹那间竟然坠落至地面,手中扬起的星尘泪剑尖竖起直指苍穹。
一线寒光滑落,滴在剑刃上泛起灿雪斑驳之刻,激荡的剑风呼啸盘旋,残留在半空的一道道虚影同一时间被剑气斩裂为虚无光斑,点点碎屑随风而逝。
剑收,他仰头一叹,空着的左手探出在半空五指轻轻虚握,望着破碎光影从指间飘舞散去,淡淡一笑:“还好,三年没有好好练剑,但是曾经的本能还在,筋骨有些生锈,再多些时间肯定会比三年前还要更上一层。”
“消失了三年,失忆了三年,没想到我依旧只是追平了你的脚步。”
一个声音响起,同时犹如清风般飘逸的一道身影在风韧身侧落下。
“你所谓追平的意思莫非是指,现在你我的修为层次都在道级王阶高段?不过若是当初要我自己来选择的话,我宁愿修为跌下道级层次。而不是,由她来代替我去承受那些痛苦!”风韧一叹,十指紧紧握住。
若不是兰瑾将自己的精血为引,他这次纵使能够重生也将元气大损,断然不可能在三年时间里复原还实力更上一层。他体内多出来的力量,便是来自兰瑾。龙魂与凰魄的精血交融在经脉之中流转,经过了三年的酝酿,自然实力不减反增。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兰瑾自损元气过大,以至于体内的诅咒毒素反噬,魔狱毒棘的剧毒在她血脉中蔓延,腐朽着一寸寸肌肤,也将致命的危险逐渐逼向尽头的终结。
霍云也发觉到了风韧的神情变化,虽然并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结合那些话语,还是能够隐隐猜出五六分,随即无奈一笑:“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去愧疚也不能挽回些什么,倒不如想象今后如何去弥补。我看,你这么早出来练剑也是因为如此。没有力量的支持,什么都办不到。至少,在这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就是如此。”
“不错。”风韧点了点头,横剑一挥:“新仇旧恨都要报,况且等我要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么,你不觉得单单拿自己留下的残影当目标去斩杀过于无聊了吗?要实力匹敌的对手,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怎么样,试试?”
霍云一笑,手中的淡青色刀柄在掌间转动。
瞥了他一样,风韧也是淡淡一笑:“才一天而已,无论是你的伤还是消耗的内劲,想不都不曾恢复吧?”
“难道你不也是如此?这样才公平,省得让我觉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霍云傲然一哼,五指一合终于将刀柄握住。
“看来,你似乎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风韧戏虐一笑,抬剑指出:“那么,就试试吧。你这三年来长进想必不小,我也很好奇若是自己对上,又能有几分胜算?”
霍云一哼:“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话音落时,他横起的右臂长袖无风自鼓,一抹劲风卷动拂过刀柄,氤氲雾气骤然升腾凝聚,于刀柄前端幻化为一支三尺刀锋,看似虚无的利刃却是弥漫出无匹凌厉的寒意。
“也许吧。”
风韧点了点头,瞬时间身影一纵,星尘泪斜起一削,一道深寒惊鸿凌空击落。
“来得好,要的就是你全力以赴!”
兴奋一啸,霍云身形立在原处岿然不动,仅仅右臂抬起一晃,雾气转动,整柄长刀一划被他倒持于掌中,侧起的刀刃就势一抵。
乒!
剑光击中雾刀,一点璀璨寒芒击溃丝丝朦胧雾影,奈何却根本伤及不到刀刃丝毫,纵使是星尘泪的凌厉同样贯穿不了那虚幻的刀刃。
“开。”
霍云一喝,猛然上前跨出一步,手中雾刀倒持横斩,强横的劲力瞬间击退剑尖,而后舞动的刀刃散为一阵氤氲雾气,呼啸中状若惊涛骇浪轰然一拍,雄浑的冲击之中更有道道尖锐冰冷劲气。
“来真的?”
风韧微微一惊,却也是依旧沉着,纵身掠出后退十余米后落地稳住身形,而后长剑侧起划出一弧银虹正面迎击在那阵雾气之上。
嗤!
尖锐的森冷剑气瞬间撕裂雾影波动,却也是随即破碎,一同寂灭。
在那溃散的氤氲之后,霍云也是纵身而上,并未出刀,而是抬起右脚挑起一踢,攻势迅疾,依旧不容小觑。
“喝!”
风韧一吼,左手握拳轰然击出,雄浑的力量凝于拳头顶端瞬间爆发,对撞在身前踏出的那只脚底之上。
嘭!
凛冽波动惊起一圈劲风卷动于半空,风韧身形微微一颤,而霍云却是不由后退溃败,然而他压根无需重整旗鼓,竟然借助躯体周身流转的清风直接在半空翻身一转,再次纵身攻上,顺势划动的雾气刀刃狠狠劈出一道淡青色寒芒。
双眼一瞪,风韧直起身躯,握拳的左手五指放开垂下,右臂一抬以胜过疾电的速度击出一剑,突刺的森冷眨眼间点在了霍云呼啸斩落的刀芒正中。
逆道劫剑,天穹破击!
一分力,九分速,这是逆道劫剑的招数要诀。然而这一剑,却是威势凶狠犹如洪水决堤,靠着短距离内的瞬间速度爆发凝聚为最为摧枯拉朽的破坏劲力。
霎时间,刀芒破碎,飞掠的剑光直接钉在了呼啸劲风之后的雾气刀刃之上,一字寒芒硬生生将霍云的身形震退,而后风韧更是腾身跃起,追击的剑势快若流星赶月,数十道璀璨寒光一齐攒动。
逆道劫剑,暴雨流星。
既然霍云是全力以赴,甚至上手便是破敌杀招,那么他再留手便是对于武者的不尊重,自然不会那么做。况且,二人其实出手都尚有留余,知晓分寸,即使不小心误伤对方,也断然不会造成严重伤势。
“对,就是这样才过瘾!”
霍云脸庞上毫无惧色,反倒是双眼中的兴奋更盛,手中长刀一晃,身形骤然虚幻许多,竟然突然停住不动,任凭数十道剑光寒芒将其贯穿击碎。
也就在那一刻,两道泛着氤氲雾气的身影一左一右分开晃出,同时换位到风韧身旁两侧,由下向上挑起的冰冷刀风竟是一模一样的凌厉,好像两道都是他真实的身影,并无幻化。
那一刹那,一丝精光从风韧眼中闪烁而起,手中星尘泪随着灵动的身姿一起舞动,斜起一斩对着右侧的那道持刀身影便是全力一击。
乒!
剑光击碎雾影刀刃,落下的凌厉连同着整道虚影一同撕裂。
就在同一瞬间,霍云的戏虐笑声从风韧身后传来:“这一招,你输了。”
刀风斩落,朦胧雾影一晃凝为了最为锋利的攻势。
眨眼间,刀势又悄然止住,足以致命的雾气刀刃停在了距离风韧侧颈最后半寸的距离。
然而,这却并非因为霍云生怕误伤到风韧而收招手下留情,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只见一道炙热的赤红抵在了他的咽喉处,滚烫的刺痛已是隐隐漫入其血肉之中。而剑的另一端,则是被风韧反手倒持在掌间。
不知何时,焚寂涅炎也已然出鞘。
锵!锵!
啸动鸣于虚空,二人同时收起兵刃退开,而霍云的脸上随即浮现出了几丝的不服气:“你也太卑鄙了吧?竟然一声不吭偷偷使出了第二柄剑!”
“用虚影迷惑我背后偷袭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使用双剑的,只是最初迎战时习惯先单手出剑而已。”风韧一笑,双剑一晃同时收入虚无之中。
霍云也是无奈一哼,摇了摇头,叹道:“这次是我大意失策,你赢了。我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三年里长进的够多了,就算修为层次一样,也能够胜你一筹。现在看来,依旧火候不够。”
“你并没有用全力,不过我也是。不过若是大家都认真起来,这点时间同样能够分出胜负,但只怕会相较凶险许多。”风韧拍了拍霍云的肩膀,而后上前一步站在他身侧,突然声音沉重许多:“你大清早来找我,恐怕不止是想切磋一下这么简单吧?”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霍云一晃手腕,雾气刀刃散去,刀柄被他重新负在背上。
风韧回道:“你有话要对我说,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昨天刚从地底出来时想说却又被打断的话。而且,我隐隐觉得那也是你这三年来实力突飞猛进的原因之一,也同样将是你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在东大陆的缘故。我没说错吧?”
霍云点了点头,毫无惊诧之色:“没错,你的推测能力也是如同当初一样。”
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郑重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北庭地界,峒龙城外所遇到的事情吧?”
“当然记得,那也是我们最初结识宇文坤的地方。”风韧随意一笑,然而很快便神色一凛,身躯颤抖。
“我想起来了,为什么昨天在那地宫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奇异布局,那样的诡异魔物,又同样是地底的封印。二者间,必然有联系……”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由远而近:“不错,当然有联系。而且,与你们两人生来就背负的宿命息息相关!”
一阵疾风卷过,风韧与霍云眼前瞬间多出了一道身影,赫然是风无道。
这一刻,风韧的眼神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