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主？”风无道嘀咕了一声，摊摊手问道：“愿闻其详。”

又摇了摇头，洛熏沉声回道：“当初我看你伤势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几分。直到昨日亲眼再次看到，才敢肯定。时隔数十年，没想到我还能够再一次目睹这柄诅咒之剑。当初，阁主赐予我兵刃之时，我本身有打算选择那柄灾咒，而不是现在的星瀑，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闻言，风无道轻声喃喃道：“数十年前？这么说，那时湮世阁还没有分裂出墓牢。不过这样说来的话，你到底多少岁了，竟然那个时候就有资格阁主亲赐兵刃？”

嗤！

眨眼间，冰冷的剑光划破半空，凝为一点寒芒抵在他咽喉之上，透过剑尖的深寒蔓延在肌肤表面，逐渐没入其血脉之中。

“再敢多言，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个……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女人的年龄问不得，我懂。”

风无道伸出手指一拨，将星瀑的剑尖挪开，干咳几声，继续说道：“你还是继续说吧，那灾咒究竟是何来历？”

将剑放下，洛熏双眉微皱，叹道：“据称那是百年前，湮世阁想铸造一批高阶灵刃，于是派出大量强者去除了北大陆之外的所有地方搜寻上等材料，奇珍异宝。其中，以一人从东大陆带回来的一块淡银色金属质地最佳。当时，湮世阁里的炼器师也认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只说比他们之前所见过的一切锻造金属都要好。于是，当时阁中最出色的三位炼器师一同出手，共同锻造，却不曾想到途中就有一人暴毙而亡，死状十分凄惨。”

“原来，它的诅咒从铸造金属中就带有了，而不是后来形成的？”风无道一惊，这倒还是闻所未闻。

不对，似乎在记忆的深处，好像有过类似的知晓。

没有留意到风无道神色的微微变化，洛熏继续说道：“一位炼器师出事之后，阁主也有些诧异，于是派人再次前往东大陆调查那块金属来历。结果竟然是……在那之前，它已经诅咒而亡的好几位主人。据称，在曾经的东大陆上出过一位暴君，嗜血残忍，征战时所俘虏的敌国士卒与皇室成员没有一个留活口，全部坑杀，而且都在一个地方，挖掘的深坑中埋葬了数十万生命与鲜血。万人坑这个词，对它而言已经不适用了……后来，东大陆其余的帝国迫不得已，全部联手一同反抗，加上那位暴君过于残忍，众叛亲离，最终战败，在那个埋葬了无数敌人的巨坑中自杀身亡。后来，终于胜利的人们放了一把大火，将所有尸首焚化，也将那个巨坑填上。又过了很多年，那段历史逐渐被遗忘之时，一位不知过去的炼器师搜寻珍稀材料来到了那里，从已经被填上的万人坑中挖掘出了一块从未见过但是质地绝佳的金属……”

“千怨咒银！”

失声一叫，风无道面露惊恐之色，听了洛熏的这段陈述，他也是终于想起了当初一个曾经听过的传说。

只是在他的记忆里，只需千人的亡魂与怨灵埋葬之地就能够将地下的某些本身质地不差的金属催生为千怨咒银。可是若是真的和洛熏所说一样，那么铸就灾咒所用的金属，恐怕该称为万怨咒银，而且还要恐怖。

洛熏也是微微一惊，点头道：“没想到，你也知道这个名字。当初，可是阁主亲自去请教当时的神兵阁之主，才得到了这个名字。而后，神兵阁之主回绝了阁主的所有报酬，无论如何也不肯拿千怨咒银为材料进行锻造。在炼器师中，一直有个传说，想要用千怨咒银锻造，那么付出的代价便是自己的生命。而阁中原有的炼器师其实也知晓千怨咒银之名，只是最初没往那方面想。后来，自然也是不肯再出手锻造……直到，一个人的出现，神兵阁曾经的弃徒，一个一心想着锻造魔器而不是神器的疯子！”

“这么说来，灾咒是他铸造的？”风无道甚至都觉得心中有些寒意升起，即使是九大古族中的器宗对于千怨咒银也是谈虎色变，没人敢去使用。

“对，拿命锻造的。而且不止是他的命，剑成之时，更是以七对童男童女血祭开锋，彻底铸就了剑中的阴煞诅咒。后来，阁主认为这等魔剑违背天理，将其封印在湮世阁总阁的最深处。却不曾想到，后来墓牢分裂出去，将这柄剑带走了。只是，他们也只用了一次，持剑之人连斩湮世阁五位强者后就发狂丧失了理智，敌我不分大开杀戒，最后力竭而亡。于是，墓牢从那时起也不敢再用灾咒……没想到，今日，竟然重见那柄魔剑。”

纵使是手上亡魂无数的洛熏，此刻也是眉宇间略带惶恐之色。那样的诅咒兵刃，违背天道。

风无道回道：“但是从之前那冷血妖姬，或者该叫她雪夜泪，她的表现上来看完全理智全在，驾驭自如。而且在今夜之前，她连败湮世阁数名强者，所用的恐怕也是那柄灾咒。莫非，年代太久，这柄诅咒之剑的魔性已经褪去大半？”

“不知道，也许吧。但是也有可能，只是暂时看不出而已。总之，不管你对她是想擒获也好，当场格杀也罢，必须要快，要赶在她遭反噬出事之前。用夺来控制之人操纵灾咒，墓牢这一招确实够狠。只是，他们就不怕曾经的惨剧再现吗？”洛熏摇了摇头，又问道：“你真的不知道雪夜泪是谁？”

“若是知道，我还用得着问你？倒是这么说来，好像之前在湮世阁中，我看有些人看霍晓璇的目光似乎不太对劲，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

“恭迎冥帝大人！”

两排强者一齐单膝跪下，毕恭毕敬地望着那道暗红色的身影从他们中间穿过，逐步走上最高处的主座，转身坐下。

“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偶然中在空中遇到了湮世阁的人？”

“不错。”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贪狼文昭上前回复，拱手说道：“而且还是他们主力，风韧、风无道、洛熏等人都在。从他们那座空中要塞上来看，恐怕就是当初神兵阁在折剑城中未完成的。不过比起我们的这座穹星宫，恐怕差上许多。”

冥帝疑惑道：“竟然是他们？撞上了，为何不全力进攻，而是交锋没多久就撤了。虽然本座与两位魂王都不在，但是有从西大陆借兵而来的这么多强者在，根本不输他们！”

“是……妖姬大人下令撤退的。不过在那之前，她已是重创风韧，想必对方活不了多久了。”

“重创？没有当场格杀？”

冥帝微微一惊，冰冷的目光扫过殿中，却是没有发现那道她想看到的身影。

“她人呢？”

感受到无形中弥漫的深寒威压，文昭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用颤抖的声音回道：“妖姬大人，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那一战撤退回来后，她就没再出来过……”

话音落时，他骤然感觉到笼罩的威压淡去不少，鼓起勇气微微抬头一瞥，只见主座上再无冥帝的身影。

房间里，脱下了雪白狐裘只穿着贴身衣物的妖姬坐在自己床上蜷缩成一团，裹着被子只见脑袋露在外面，皱起的眉宇间尽是一股疑惑与不解。

“为什么……一想到自己伤了他心中就一股莫名的难过？当初，我到底是为什么将剑偏开了？而且，他也是如此。难道，之前我们真的见过？”

“见过？谁？”

伴随着一个冰冷声音响起，冥帝的身影瞬间浮现在房间里。

见状，妖姬一掀被子跃下床，也不顾穿上外衣，直接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俯首说道：“参见主人。”

“起来吧，告诉我，你刚才在嘀咕些什么？”

一脸寒意的冥帝坐在了穿上，翘起腿俯视着下方的妖姬。

“没什么，只是对之前的那个对手有些在意，他很强……我竭尽全力，也无法将他当场格杀。只能重创。”

冥帝皱眉一哼：“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我听其他人说，先是他偏开了可以见你击杀的一剑，而后，你也是放弃了一击必杀的机会，只是将其重创？说！你当时当地在想什么？”

浑身一颤，妖姬畏惧道：“不是那样的。他们隔着远，看不清楚。当时，我的剑其实更快，他看似偏开了自己的剑，其实是在格开我剑上透射的剑气。也因此，我的剑也偏了，没有击中他的要害。”

她心中也不知为何，对于自己绝对服从的主人，竟然第一个念头是说谎。似乎，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驱使着她必须这么做。

“原来如此，那么又为何在取得优势的情况下竟然主动撤退？”冥帝轻声一笑，却是听不出她究竟对于这个回复是否相信。

妖姬继续回道：“击败那人之后，我损耗不小，对上洛熏时有些抵敌不过，整个战场上局势又是僵持，并未有优势。我方主力并不是全在穹星宫中，而对方具体有多少战力，有没有援军也不知晓。所以……”

“不错，真是不错。没想到你还能想这么多……连篇谎话！”

冥帝突然一喝，眨眼间已是来到妖姬的身后，抬手一掌劈下，重重击在对方后颈上。

痛哼一声，妖姬浑身一软倒下，却是被冥帝抱住。

“看来，当初在控制你心智的时候就应该彻底一些，完全把你当成听从命令的兵器去对待就可以了。我竟然想把你也变成和那两位魂王一样的统帅，现在看来，还是太贪心了。不过，这个错误也就到此为止了。”

横抱着那具昏迷的娇躯，冥帝转身朝着这座穹星宫深处走去。

“若是这回他不死，下一次你们再见之时，我要你亲手杀了他，杀了自己曾经最在意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