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归于黑暗时，他看到与翩舞初次相见的情形，还有惊鸿出现在山庄时纯净的模样。她曾叫他父亲，翩舞生了一个好女儿，尽管不值得用命来换。

他是洪家当家最不受宠的儿子。

他们住在一个荒芜的园落，平时很少有家人来。记忆中，虽然他们要受下人的白眼，但是还算过的不错。小时候不懂事，下人欺负他，他免不了向娘亲哭诉，娘亲总是疼爱的抱着他，陪着他一起哭。后来大了一些，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尽量不和任何人争，更不敢违抗他的兄弟姐妹。娘亲总觉得对不起他，因为她出身**，连累他也要一起受苦。他懂得不多，心里困惑为什么都是父亲的孩子他和别人的差别会这么大，却没有想过把过错推到娘亲身上。

直到他五岁的时候，父亲的朋友不知怎么地知道娘亲是曾经**中的花魁，就向父亲讨要她。一个**出身的人，即使生了儿子，在府里也是无足轻重的人。父亲一口答应，她可以带走，他却得留下。娘亲不舍得，她出身**，一心以为从良了就能过清白的日子，苦一点没有关系，她都能忍受。想到要和他分开，要再次委身他人，她心生绝望，投井自尽。他还记得娘亲从冰冷的井水中打捞上来时脸上骇人的白色，眼前的一切像是都被白色压得失了颜色。

他还只有五岁，失去了娘亲每天只知道哭，身为洪家的孩子自然不会饿死。大夫人安排了一个丫头来“照顾”他，很快他不再流泪，因为他懂得了眼泪是多余的东西，他哭得再伤心，娘亲也不会活过来，也不会有人再疼他。不是没有反抗过，向大夫人告状，向父亲求助……换来的却是更厉害的毒打，吃不饱穿不饱，也没有人给他温暖。

就这样长到十四岁，他瘦弱的身体看上去像比实际年龄小很多，五官却长开了。看到他的模样，一般人总会心生怜意，有几个丫头向他示好，他的心已经冷了，再感觉不出别人的好。有天，洛平和客人游园，正好遇到偶尔到那儿的他。当下，他就觉得客人看他的目光不对劲。果然到了晚上，洛平来和他商量让他以大局为重，跟那位客人回去。

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自然不肯。洛平的手段比照顾他的下人要狠多了，他熬不过，还想着父亲会出面解救，他至少是他的儿子，跟了客人不是丢了他的脸面。可他显然想错了，洛平所做的一切，父亲都是知情的。是父亲默认了洛平的私刑，逼死了他的娘亲，他好恨，心里的怨气堵在那里。他忽然想，跟那人回去不是不行，如果那人能帮他对付洪家，他的身子算得了什么。就在他想要答应时，父亲改变了主意，因为他有了更好的价值。

把他救出来的父亲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悉心照顾，像把他捧到手中，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甘心去燕家替他做事。听闻燕堡主是极为凶悍的女子，他自知长着这副模样逃不过送人的境遇，倒不如利用自己的长相得到更大的力量。燕家堡是不错的靠山。

以前想学也不能学的东西，他被命令在限期内学了起来，燕家堡的事，她的事他知道了不少。别人口中描述的那个女子，他没有一点兴趣，他想要的只是她的力量。初次见面，出乎他的意料，她比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没有他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也没有沾染商人的世侩，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倒像是快意恩仇的侠客，哪怕是称赞他的容貌也不沾半点轻浮。这样的女子会喜欢上他吗，他一下拿不定主意，只能用一惯的态度对她。

留在她府上的第一夜，他并不好过。她一身的酒味，就算沐浴过仍没有散去，他第一次看到女子扶墙呕吐的样子，真的很丑。可是她夸他穿着白色好看，他最讨厌白色，从此却渐渐喜欢上了。不敢睡着，却熬不过疲惫的折磨，早上因她的动作惊醒，她似在打量他，却没有对他出手。很奇怪，她真的是喜欢他才留下他的吗。不管怎样，一切都要照计划行事，他用洪家提供的财物讨得其他男人的信任，再借由他们接近她。

她有事离家，后宅的人除了源长和宝瑜好亲近些，其余的和他不熟，尤其是钱进，好像很讨厌他。一日，他在园子里碰到钱进，有意支开身边的木月。按他所想，钱进嘲讽了他一顿，想让他这个洪家公子走人。

“你以为我走了，她就不会再有别人吗。自己面丑，留不住她，倒来怪起别人来。”

他有意激他，没想到马上挨了他一拳。木月及时赶来，钱进愤愤离开，他按着伤口计算她回来的日子。没几天，她就回家了，看到他脸上的伤竟还促狭地捉弄他。不是应该说些更疼人的话吗，她还没曾碰过他，若是要想他自愿，不是更应该说些话哄他。相处了些日子，她把他当成家人般对待，算不上亲热却从不忽视。其实心里很喜欢呆在这里的感觉，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在这里好像有他一席之地，不像在洪家，那里不是他的容身之处。在烨远未婚妻来的时候，她开玩笑地说过要推倒他，他知道里面的意思，忍不住紧张。害怕也有一点，不过却无所谓，因为是她，所以已经没有关系了。

把账目交过他过目时，他比被她触碰还要紧张，没想过这么快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许是神经都紧崩了，他变得的有些激动，当她向他要赏时，他马上想到了那件事。已经没关系了，他想，亲她时心里仍颤着，嘴唇都好像在发抖。解开自己的衣结，之后的事，他有学过，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她却按住了他的手，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

原来她要的不是这个，他脸上大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