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铺那边,洛君查出几位中饱私囊的掌柜,杀鸡儆猴,剩下的掌柜都认同了他,服他的管教。南方水患,米价一路看涨,各家商铺要么高价出货要么囤积居奇。大家心里清楚,几年水患下来,官府粮仓空虚,就算要开仓赈灾,仓中无粮可赈也没有办法。这种情况官员为了交差,一般会从商家手中高价购买米粮赈灾,朝中大把的银子花下去大半入了商家的口袋,没人知道这些银两原本是燕家的。皇上既然在外面没给燕家任何好处,她也用不着卖他面子,燕家涨价的幅度和其余商家是相同的。洛君怕惹怒端明让惊鸿难做,总在别人加价之后再涨,每天也会以前日的市价销售一些粮食。洪家和燕家是米市两大巨头,两家不降价,其余的也不会降价,如今燕家米铺做主的是洪家送去的公子,他总是等洪家涨了之后再涨价,众人看出端倪,皆以洪家为导向,洪家的米价如何变他们也如何变。
在这样的情况下,赈灾官员就要看洪家的脸色。商人对官员一般都是表面奉承,背地里投机取巧榨出最大的利润。洪家表情对官员客客气气,一直推托说仓库里没米,连囤米的地方都带着官员去看了几回,显示最大的诚意。事实却是,洪家米铺的高价米仍然在卖。跟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才刚进官场的端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惊鸿猜想端明到最后仍是要来跟她商量,没想到那么快,他没有跟洪家的人谈,直接微服回到燕家。
官服也好、便服也好,他一踏进燕家堡下的小镇就被认了出来,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京城那儿本来就有他是惊鸿夫君的传闻,现在一来,他更说不清了。对这些事,端明没有去特别去否认,别人传的都是事实,但这个事实现在还存在吗。
“你是来商量米价的事吧,这些事我已经交给洛君,有事你和他商量就行。”她淡笑地扔下一句,也没有多看他一眼,顾自走了。
这算什么,他沉下脸,就算她想公私分明也不用这样冷淡。相比之下,源长他们热情多了,听说他当官了,源长最高兴,对他说了许多恭贺的话。端明倒不讨厌源长和其他人,只是以前住在后宅,他不曾和他们走动,也没有和谁特别交好,他甚至有点看不起这些“自甘堕落”的人。他知道源长很少向惊鸿要什么东西,所以源长开口,惊鸿一定会尽力去办,可是事到如今他才想到要源长出手,似乎太功利了。考虑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也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过来。
问清了惊鸿的位置,他匆匆赶了过去。惊鸿正站在湖边,他走得急,顾不得多作考虑。
“宝瑜的父亲是过去苏城郡守季四平吧,我记得季四平贪赃枉法,除抄家斩首外,他的亲族要发配边疆,可是宝瑜怎么会在燕家堡?”
惊鸿脸色一窒,撑着笑越过端明看着他身后的宝瑜。宝瑜怯怯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约了惊鸿下午去钓鱼,两人在这里会面,后来听到端明来了,他急着想赶去贺喜却没见着,听说他来找惊鸿他也一起赶了过来。
“宝宝,别听他胡说。”惊鸿安慰道,上前拥着宝瑜的肩。
“端明哥哥没有胡说,我知道的,去长情楼的时候我就听人说了。我知道父亲做了不好的事情,可是他自缢谢罪了,别人没有原谅也没关系,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父亲。可我不知道我要去边疆的事,悠姐姐,我要去吗?”他抬起头,想到和她分开,眼中就蓄了泪。
“怎么会。”她笑着抱紧他,想到初见他时,他令人心疼的笑,更加舍不得他难过。她冷冷看了不知所措的端明一眼,气得直咬牙。木文跟她说过这件事,她还在想他会不会真拿宝瑜的事来交易,为了所谓高位,连昔日情份也不顾。
“宝宝走,我们去钓鱼。”她拉着宝宝离开,经过端明身边时,她在他耳边低语,“你让脑子清醒下,看你在做的什么屁事。”
“哗”地一声,惊鸿踹了他一脚,把他踢到湖里。
“怎么了?”宝瑜不解地朝湖里看,见端明站在水里,忙拍了拍惊鸿的手,“悠姐姐,不好了,端明哥哥落水了。”
“别管他,他是想替宝宝摸几条鱼赔罪。”惊鸿冷笑地说。
“不要了,天这么冷,会冻坏的。”宝宝连连摇头,着急地看着水面。
“木文,你都听到了,还不把他救上来。”
站在一边的木文这才敢动,忙去救端明上来。宝宝想留下来看,却被惊鸿搂着,到一处日光充足又能挡到风的地方垂钓。从水里上来的端明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现在已经是初冬时分了,他在心里埋怨,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他不知道宝瑜会来,会让他听到那些话,他真的不是有心了。可是惊鸿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到底在想什么,在做什么。离京之时,圣上传他到御书房告诉他要注意燕家堡。圣上知道他是燕家堡的人,却还相信他,让他负责这件事。他心里摇摆不定,那个口口声声说是他娘子的女人,怎么会是圣上口中的叛党同谋?
那天下午,惊鸿陪宝瑜钓了三条鱼,宝瑜很开心,好像一点也没有在意白天端明说的话。到了晚上,他服下药很早就睡了,惊鸿到源长那儿过夜。半夜时分,院外忽然有人敲门,细一听还有木安的声音。她胸口一紧,忙让人开门要木安进来。
“怎么了,是宝宝出什么事了吗?”惊鸿紧张地问。
“公子哭了,好像做了噩梦,从梦里哭醒,怎么劝都停不下来。属下怕公子病发,想请主子过去。”他询问地看向源长。
“我马上过去。”她和源长对看了一眼,见源长示意她快些去,披了衣服快步赶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