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瑞国有其独特的制度，每一位皇子在行弱冠之礼前，都有自主选择师傅的权利，而那些被皇子选中的人，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帝师。自然，也有皇子不选择师傅，这都是凭自己的意愿。而最终上位的，不一定是有帝师的皇子，但总归来说，有人指导胜过兀自打转。

岳先生的出现很是诡异。在此之前，没有人听说过江湖中还有岳无情这号人，可忽然有一天，他出现在二皇子在宫外的住所门口，坦言能助二皇子得其想要。恰时，二皇子心性已变，已非当初那个温润有礼的少年郎。当日，家奴将岳先生引进门，直到深夜，岳先生才在二皇子的陪同下出大门。自此之后，二皇子府的大门便为岳先生大敞。

岳无情沉思一番，道：“确如太尉之言，当务之急便是拨饷银赈灾。”

岳无情顿了顿，李太尉与赵御史赞同地笑笑。岳无情接着道：“但近些年微臣走访了许多地方，得知朝廷虽及时拨了饷银，可赈灾饷银究竟有几分落入百姓之手，犹未可知。故首先必须选定派送饷银的将军。”

李太尉捋了捋胡须：“老臣推荐工部秋亿方秋大人，此人耿直，且了解屯田水利之事，乃是上好的人选。”

“秋大人确属上等人选，不过……老臣以为，护送饷银之事须由身怀武艺的人担待。老臣当年也以钦差之名协同护送饷银，发现沿途有不少劫匪打劫过路人，更有强盗专司抢劫官银。”丞相显然是驳了李太尉的话。

李太尉微恼，思虑一番也觉自己想得不够全面，若争执下去，反倒会让太子认为他偏袒秋亿方，有结党营私之嫌。但许魏这老匹夫，实在可恶！这么多年斗下来，还是没个了断，次次都这样驳了自己，让自己这老脸往哪搁？

独孤霄听到这里，蹙了蹙眉，继而展眉道：“丞相所言不虚，秋大人确乃我国栋梁之才，工程营造、屯田水利之事还需他多多担待。拨饷银赈灾为当务之急之事，他着实是不错的人选，然则，建工防水患也必须加快进度，本宫以为，另择一人护送饷银为好。”

接收到独孤霄的眼神，岳无情接着道：“微臣有一人选，城门守将卫平卫将军品性不错，据微臣了解，卫将军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只因前年一场大战伤了身，才回家休养驻留瑞京。”

丞相点头道：“卫将军确为上上之选。”

“太尉和御史大人以为如何？”独孤霄扬起一抹浅笑，转向李太尉和赵御史道。

看太子的态度，显然是允了国师的话，两人自不会自讨没趣，故也应承了下来。

事情算是初步有了个结果，独孤霄送走四位大臣后又暗中召回国师岳无情，地点也由书房换成他平时的练功房。

“护送饷银之事算是有了结果，但如果水患之事一直不解决，任由其发展下去，对我国必是一大损害。岳，这几年你教了我很多，关于此事，你有何意见？”练功房中悬有三个沙袋，分别是二十五公斤、五十公斤、一百公斤，此时独孤霄便立在一百公斤的沙袋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砸拳。

岳无情坐在桌子前，往上好的青花瓷壶里添加玫瑰花瓣和蜂蜜，手腕优雅地起落，茶水过了两遍，才往其中一只小瓷杯里注入茶水，饮了一口咂咂嘴才回答独孤霄。这世上除了明帝，如此对待即将上位的太子殿下独孤霄的，便只有岳先生了。

“你皇家集百家智慧，历百年不曾得出一法，纵然我有如何的大智慧，也难以帮你解决水患。”

“我要你的答案。”独孤霄冷凝的容颜不欺冰霜，只是不咸不淡地坚持要个答案。

岳无情嗤笑，往另一个杯子里注入茶水。

独孤霄将双手洗尽，弃了沙袋，走到桌前坐下，执起瓷杯轻啜了一口：“岳是最懂得享受的人，我一直坚信着。嗯，这蜂蜜玫瑰花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

“你错了，论生活的品味我可比不上姚乐东那妖孽。”

忆起姚乐东那身样式在变颜色永远不变的衣衫，独孤霄不置可否：“岳，说出你的想法。”

岳无情紧抿双唇，在独孤霄的注视下，最终还是轻叹一声放下了茶杯，取了一根调匙，缓缓地搅拌晕黄的茶水：“敢问太子，在你的认知里，治水的方法有哪些？”

“不外乎堵与疏。”岳一向成竹在胸，不会做出搅拌茶水这种事，如今却有此举，这背后必有故事。独孤霄暗暗挑眉，继续品茗这上好的茶水。

“何为堵？又何为疏？”

“堵，即为堵塞。其一，可建提防，顺河岸、湖岸修建提防护岸，阻洪水之溢出；其二，整治河道，可于多汊河道及分汊河道修建丁坝顺坝，使塞支强干，理顺水流。疏，即为疏通，可凿支流，分担主干之压，使水流顺不同路径分奔而去。”

“这两种方法历史上都有试，结果如何？”

“治标不治本。能起一时之用，却非长远之计。况，提防虽固，却使水位上涨，一旦暴雨，洪水激增，危害更大。而疏流之说，工程浩大，果真继续，国库空虚。”

岳无情点点头，停止了搅拌：“那么，水患能造成哪些危害或损失？”

这本是一个很弱智的问题，但独孤霄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毁民宅，断人生计，百姓流离失所，此为小。民心乱，国家动摇，影响国运走势，此为大。”

“直接受水患威胁之人是谁？”

“沿河而居者。”

岳无情神色一凛，竟以臣子的身份道：“太子，微臣有一法。非疏也非堵，而是综合治理。综合治理者，一疏浚，即疏浚湖泊河道河口、加深加宽过水断面；二建拦河坝，而非如常的提防，拦河坝，可人工调节流量，消减洪峰；三治理河流上游岸堤，防止垮山、滑坡以及泥石流，以减小河流泥沙来源；四种植草皮，植物有减小汛期径流量并减小河流泥沙来源之用。”

独孤霄思索一番，眉间大亮，欣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