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是对舒家兄妹说的。
舒子勤自从出现后,脸色就不复以往的纠结,而是一片坦然。
舒子翎和舒子衿对视一眼,再一起看向舒子勤,发现后者脸色无恙后,便一起转头向舒子叶。
舒子叶则默然。
事已至此,早已无所谓了,就让老爹担忧去吧。说起来,这几年都没有回过家,主要事情太多,怕老人家受不了,爷爷的身体早已不如先前那般苍健,她不愿当年刚正不阿的教书先生为这一堆的琐事操碎心。如今舒家已举家迁移至凤瑞国,过几天,她会亲自将老大送回去,让下人们照顾着些。至于说辞,她也早已想好了,摔伤了脑子罢!
祁莲耸耸肩,信步走至装饰奢华的大门口。这别墅也不止是地穴这一处通道,此门才是真正的出入口。
“你们慢慢聊着吧,本太子朝中有事,就先回去了。”大手一挥,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样就走了?
留他们这群人在人家地盘上,当家的一句我有事就撒手不管了?
也不怕他们掀了他的麒麟阁分部?
钱夭夭憋了许久,听到那前因后果再看舒子叶那张比蛋白还光滑的脸,忍了又忍,始终没有出言打断,如今见祁莲两袖清风甚是潇洒地出了门,她终于忍不住嘴角抽搐,口气满是鄙夷地朝着路林喷了一大口口水:“你们阁主是怎么回事,这么挥一挥衣袖就闪人了?你们怎么还不走?还等我们在拆这歪模怪样的楼时还把你们一起拆了?”
路林也跟着抽搐,却不回答,只低了头笑得打颤。
于此同时,舒子叶的嘴角也抽搐得厉害:“歪模怪样……夭夭姐,这楼是我亲自设计的,有那么糟糕吗?”
这是现代最豪华的别墅啊,功能齐全,通风性能好,采光又是顶呱呱的,那是没有个一千万肯定买不下来,到钱夭夭那妞嘴里竟然变成歪楼了……
“小夜夜你不是吧,人家虽然以毒攻毒医好了你,再虽然是你误打误撞拜来的师父,可好歹是折腾了我们一年,还让我们心焦了两年,这账可没那么容易算清的。你倒好,还倒贴给别人,帮人家设计房子。”钱夭夭噼里啪啦一堆喷,喷得上官焱也跟着责备起了舒子叶。
舒子叶双肩一垮:“就是为了算清这笔账,他才把麒麟阁给了我。”
“就算把麒麟阁给你,你也……”钱夭夭打算继续喷,喷到一半发现不对劲,双眼一顿,双手打颤地指指楠木柱子,再指指东海珍珠帘,“给你了?整个?”
“嗯,整个,总部分部都是我的了。”舒子叶呲着牙嘿嘿一笑,她是阁主了哇,媲美一国之君的存在啊,好大的家产啊!
“啊!那陛下不是发达了!明的国家,暗的王朝,都被他收于囊中了!”
显然,这群人潜移默化地被独孤霄给收服了。
针对钱夭夭那个“歪模怪样”笑了很久的路林脸色一阵,竖起中指左右摇了摇:“不,不,不……麒麟阁永远是中立的存在,当然,如果有其他国家攻击凤瑞国或者凤瑞国想要攻打其他国家,英明的阁主肯定会站在凤瑞国这边;将凤瑞国换成祁水国也是一样。如果是凤瑞国和祁水国相较量,那是公平的对抗,我们旁观,绝不插手。”
看着他们满眼疑惑,舒子叶很是无辜地点点头。一边是她丈夫,一边是她师父,她当然是中立的了。没办法的嘛。
“咳。”一直未曾说话的白鹭突然红了脸颊,满脸不耐,似乎等了许久,“前阁主在转让职务和麒麟阁时,下了最后一条令。今夜许新阁主与墨元帝一个全新的婚礼和……洞房花烛夜!”
此言一出,不管是谁都惊大了眼,安静也不例外。
“哇!”
他们忽然想起,舒子叶今年……十五岁,及笄了!
婚礼是中西式相结合的,比起十岁那年繁复且累死人不偿命的全中式婚礼,这场同样累人的婚礼显然就是过家家。
参加的人员就双方亲友,连舒家老爹、爷爷和两位姨娘都被祁莲给接了来,原来祁莲临时离开,就是为了确认舒家的几位是否平安到达。
麒麟阁的高层也都抵达,麒麟阁这两年重新进行编制,共分为三部八阁,舒子勤、路林、白鹭以及胡毅很荣幸地成为八阁的四位阁主。
这一场婚礼,鲜花、音乐、蛋糕一个不少,很小型的婚礼,但也是这个时代唯一的婚礼。
祁莲捧着高脚杯,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由另一个男人牵往幸福的彼岸,终于如老父一样,泪流满面。
在恢复记忆之前,他寸土寸地地寻找“拉斯维加斯”,想要借这个地方寻找到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那个女人,是他从小带到大的,见证了他的辉煌他的衰退,也见证了他的荣耀以及过失。如今灵魂在这副年轻的身体里,他几乎快要忘记为老父的心情,因此才能很自得其乐地研制毒药看一场所谓的“生死相随”,而今日,他终于重拾心情,也终于,知道他的女孩会幸福。因为牵她手的男人,虽然是一国之君,却甘愿为她倾天下。
子夜,夜深人静。闹洞房的意思意思,便将这个时间留给这两位时常离别的老新人。舒子翎和舒子勤是被拖走的,醉得稀巴烂的两人嚎啕大哭,嘴里却说着很开心很高兴。
独孤霄手执打了结的细竹竿,挑起红得艳丽红得嗜血的盖头,那张光华夺目的脸,便曝露在眼前。
清澈的眼球中是喜悦的光芒,笑一笑,一对黑珠子便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左右脸蛋光滑得如丝绸如琼脂,指下感触温温软软。
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的便是如此吧。
他从未奢望小家伙会变得如斯美丽,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她,只是因为她的性格动人,只是因为,他不介意她生得如何。
今日见得如此完美的小人儿,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以至于,在众人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时,他像在吸大烟般贪婪地望着她,想要将她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俱刻入眼底。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分别两年的人儿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叶儿,两军对战时,那封信确实出自你手么?”近在咫尺的女孩是他的妻,再不是他的小家伙。
舒子叶稍稍迟疑,而后轻笑起来:“你还说呢,我当时剧毒攻心,毕竟以毒攻毒始终不是妥善的法子,以至于被带到麒麟阁时一度陷入昏迷中,才一醒来,就听二哥说你们打起来了,吓得我半死,连忙写信……估计毛笔字写得这么烂的也就是我了。”
正是由于她的劝和书,胶着的两方才忽然停下了以死亡为代价的战争。信中,她大致将始末告知于独孤霄,言明自己还活着,三月三再聚。同时也将祁莲的意思传达。祁莲是个懒人,或者说王潇是个懒汉,能平平安安的时候绝不想流血,这人怕疼。只不过这个玩笑开大了,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才不得不举兵抵抗。
百年不开战,互通友谊,显然是意想不到的喜讯。再加上祁莲用现代方法训练出来的士兵作战方式诡异,独孤霄想凭一己之力破除,绝非易事。
于是,这一场仗,在一封书信下,不了了之,更有了后来的一番变谈判为许诺。
一个问题解决了,还有另一个疑惑:“祁太子为何要以你性命为赌注?”
说起这个,舒子叶像偷腥的猫似的,但笑不语。
这个事情会成为她心里永久的秘密。
独孤霄是完完全全的古代人,何必将爱华德的事告知于他,徒增一番苦恼呢?
独孤霄就是爱华德,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若不是此话出自老潇之口,她怎么样也不会相信,也绝不会将那个高深莫测的爱华德与身旁的男人相联系。
老潇在成名以前,也是一穷苦潦倒的。他是神棍,就是在街头摆个摊挂个横幅扬言自己能知前生今世能捉鬼降妖的活神仙,这话多半是假,但有一件事是真,他确实能看到鬼,俗称开天眼。但这天眼又时好时坏,总让他以为自己是半梦不醒的。有一天,再开天眼的他遇到了一只半魂,所谓半魂,就是灵魂不全的活死人,多半是死后心愿未了以特殊方法跨越时空潮流的,那半魂自称独孤霄,欲寻一女子,名唤舒子叶。王潇帮忙的条件是,让独孤霄帮他关闭天眼,再助他,功成名就。
独孤霄实现了诺言,将他的天眼关闭,又助他在赌途上一路顺风顺水成为新一代赌圣,但因其灵魂不全,实力不足,做完这一切便陷入时空洪流中潜修。与此同时,王潇捡了一个女孩,那女孩靠捡垃圾为生,过着最底层的生活,她无名无姓,王潇心中一转,觉得茫茫人海哪能轻易找到舒子叶,再说名字就是一个代号,指不定出现百八十个同名同姓的人,故将女孩起名为“舒子叶”,省去他寻找的力气与时间。
这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独孤霄化名爱华德,说王潇是他的仆人。却没想,独孤霄想要找的舒子叶,就是王潇无意中捡到的可怜女孩。这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
舒子叶想起中枪颠入公海之前,耳边缭绕的那一句“子叶,该回去了”,那声音轻轻软软的,满满的都是感情,如同情人间的低喃,却是非常熟悉,是独孤霄温软时的低语。
他说:“你死,我也就死了。”
曾经,她嗤之以鼻,如今,她用性命保证,她信他!
独孤霄等了片刻,只见她意味不明地笑,低叹一声,忽而将她扑倒在床被间,也笑得意味不明:“既然不想回答便不回答了罢!春宵一刻值千金,叶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