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贾市大开还有几天时间,在这几天里,汪梦凝过得可谓是无聊至极。
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像现在一样,坐在窗边,手拄下巴,百无聊赖地一遍又一遍说着:“无聊啊,无聊啊……”
沁儿看着自家小姐一会儿趴窗子边,一会儿做走廊上,嘴里永远都是那三个字“无聊啊”,她都觉得自己生无可恋了。
汪梦凝转头看着沁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沁儿,我好无聊啊!”
沁儿把她踢翻的凳子放回原处,“小姐,老爷和夫人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呢?”
汪梦凝忍不住直翻白眼:“他们出去是去谈生意,哪顾得上带我玩啊。”
“那表少爷呢?他可以带你玩啊。”话说,已经好几天没见过表少爷了。
说起苏离陌,汪梦凝只能呵呵了。自从那天她踢了他一脚之后,苏离陌那家伙就记恨上她了,哪还能希望他带她玩呢?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那宰相儿子的肚里呢?不要求他也能和他爹一样能撑船,但能养几条鱼应该也不成问题吧?他怎么那么斤斤计较,合着肚里的水都给他老爹撑船用了,自己一滴都不剩。
想到这,汪梦凝又郁闷地转了个身,“唉,无聊啊……”
沁儿在一旁看着她这个样子,生怕她憋出病来:“小姐,要不你去花园里走走吧?”
汪梦凝立马打断她:“别,千万别,我的好沁儿,这几天千万别跟我提花园了好吗?”
自从她那天在花园里迷路了以后,第二天她就带着宰相府里的一干丫头婆子们绕了宰相府一圈,尤其是那花园,估计她现在连什么地方开着那朵花都一清二楚了。
那种毫无挑战性的地方,不符合她汪梦凝的气质。
沁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小姐也要出去走走啊,天天闷在屋子里也不是办法。”
汪梦凝嘟着嘴偏头看看窗外的阳光,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褶皱,“唉,走吧!”
她们才刚走出住的房门,就远远地看见苏离陌站在院子里和一个差不多同龄的男子聊着天,边聊还边时不时地仰头笑笑。
汪梦凝倏地停下脚步,却让后面跟上来的沁儿猝不及防地撞在她背上。
汪梦凝连忙稳住身形,看着沁儿红红的鼻子,“沁儿,你没事吧?”
沁儿吸了吸鼻子,还好,鼻子还在。
“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
汪梦凝抱着手,摸着下巴,痞气十足地看着不远处的苏离陌说:“我发现,我表哥其实长得也挺不赖的呀。”
沁儿无声地撇撇嘴,是谁前几天还说人家是奇男子来着?
汪梦凝一甩袖子,“走吧,过去找他!”
苏离陌和他的好朋友殷无战正在院子里聊天,突然感觉自己背后阴风阵阵,杀气腾腾,他机械地转过头,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背后就被狠狠地拍了一掌。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打他的,除了他爹,就只剩汪梦凝了。
他没好气地转过身就是一顿怒吼:“汪梦凝,你现在又抽的哪门子疯?”
这表妹,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他都好几天没去找她,就怕那句话又得罪到这位姑奶奶。他前几天被她踹的那一脚脚,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呢。
所以,现在是她先无故打他的吧?
汪梦凝被他这么一吼,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那么点大力了,忙尴尬地收回手,谄媚地笑笑:“我这不是好几天没见你了,有点激动嘛。”
说着,从侍候在一边的下人手里接过茶杯,殷勤地递到苏离陌面前说:“表哥别生气了,喝口茶消消火。”
苏离陌嫌弃地接过茶杯,打算直接无视她的“好意”。
站在一旁的殷无战从汪梦凝拍苏离陌那一刻开始,已经呆愣在原地半天了,终于缓过神来:“离陌,这位是……”
苏离陌吹着手中的茶水,“我表妹。”连介绍的话,都懒得说。
殷无战闻言,友好地笑笑,抱拳道:“在下殷无战,是你表哥的好朋友。”
汪梦凝也学着他的样子抱拳道:“在下汪梦凝,幸会幸会!”
实话实说,汪梦凝对这个表哥的好朋友颇有好感。
也许是因为他将一席白衣穿出了翩翩公子的风范,也许是因为他的举手投足间,给人的那一份亲近感。
“你们在聊什么?”汪梦凝问。
“我们在聊……”
“没什么,随便聊而已!”
殷无战还没说完,就被苏离陌硬生生打断了。显然,他并不想让他的表妹知道他们聊的是什么。
汪梦凝又不是傻子,这种生硬的插话,她还能看不出来吗,更何况她也不是非要知道他们的聊天内容。
“切,不说拉倒,我还不乐意听了。”
苏离陌哼了一声,如此甚好。
忽然,汪梦凝凑近他,眨巴着她那双大眼睛,认真地说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石化的话:“表哥,既然我们大家都这么无聊,不如我们去逛**吧!”
“噗!”闻言,苏离陌刚喝进去的茶水,悉数喷了汪梦凝一脸。
逛**?无聊就要逛**吗?谁说他无聊了,他可有聊了好不好。他几年不去江南,那边的民风都已经变得如此开放又彪悍了吗?所以,现在江南的人,对子女的教育理念是个什么样的?
现在一旁的沁儿也差点晕倒在地,她家小姐依旧够改不了吃那啥。虽然这么说自己的主子不好,可是她思来想去也没有比这个更为恰当的形容了。此刻,她内心是崩溃的,是忧伤的,是碎得风一吹就找不着影的……
哪里有铁楸,她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把自己丢人现眼的主子打晕拖走,会被官府抓起来吗?
汪梦凝闭了闭眼睛,强忍着怒火,将粘在她脸上的茶叶擦去,又用袖子擦了一下那满脸的茶水,“所以,去还是不去?”
当汪梦凝带着苏离陌和殷无战出现在京城最大的**:蝶恋花门口的时候,苏离陌暗自抹了把汗。
想他也是一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什么时候堕落到要让自己的表妹带自己逛**的地步?
而一旁殷无战还处于震惊中,他可是武将之后啊,要是被家里那几位久经沙场的将军长辈们知道他来这种地方,回去铁定被军法处置,估计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而汪梦凝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然而事实上,她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嗯,不错的名字,蝶恋花,谁是蝶,谁是花?”
沁儿忍不住汗颜,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句话说的,应该是她家小姐吧?
蝶恋花不愧为京城最大的**,里面足足有五层楼房,每层楼房都有一个特定的称谓:一楼叫歌舞楼,意思就是专门让里面的姑娘给客人们表演用的。
二楼叫随意楼,名字如此露骨,不用多说也大概能知道其中的含意。
三楼叫随性楼,这名字可就比二楼更要露骨一些。所谓随性,就是随你本性。还有三分之一的空房间,留给那些不甘于男女,想要挑战天道人伦的勇士们。汪梦凝旁边人介绍,满意地点点头,这里的老板,一定是个性情中人。
四楼就比较文雅了,叫丝竹楼。里面的姑娘身价比下面几楼的高多了,个个沉鱼落雁,才艺双全,而且卖艺不卖身。
五楼叫花香满楼,是花魁们住的地方。之所以要加个“们”,是因为这家**其中一绝就是花魁填满花香楼。这里面有好多花魁,环肥燕瘦,各种韵味的都有。而且,五楼的房间比下面几楼大得多,到底是花魁住的地方,待遇还真是与众不同。
一楼大厅里面有着占了三分之二面积的大圆台,在离边缘一丈的地方,引了一圈半丈宽的流水环绕着圆台。
水是用来给客人们传递美酒用的,把一杯杯美酒倒入杯中,再用流动的水把酒传递到客人手中。圆台的边缘摆满了凳子。以圆台为桌,凳子上围坐满了一圈客人。
这一场景,让汪梦凝想到了曾经读过的一篇文章,大概就是讲作者和几个朋友到山间游玩,也是用那流动的泉水传递酒杯。可是到底哪篇文章,汪梦凝也记不清了。毕竟,她念书那可真所谓是心不在焉。果然,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却也匠心独具,足以显示设计者的用心。
汪梦凝不禁咂舌:“到底是京城,这里的人可比江南人会享受多了。”
突然,下面四楼的房间门都开了,接着,一个脸上抹了厚厚一推胭脂水粉的老鸨笑得花枝乱颤地走了出来,四下也渐渐安静下来。
“各位客官,今儿啊,大家都有福了。”
听她这么一说,台下瞬间骚动了。
“什么福?”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
“……”
苏离陌拽拽汪梦凝的袖子,小声说:“我们还是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啊。”
汪梦凝却兴致盎然地看着台上的老鸨,“嘘,别说话,有好戏看。我怎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呢?”
说来也是了,一般**的老鸨上台的念白,大多不会少了这一句。
茶水费用减半,她们也说客人们有福了。
有送的点心,她们也说客人们有福了。
有不经常表演才艺的姑娘们上台表演,她们也要说客人们有福了。
总之,在她们眼里,客人们可是经常有福了的。
殷无战不时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人会认出他来。
“我说,离陌,要不我们俩先走吧。”
他俩虽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可是他们的爹是啊。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他俩来这种地方,这不存心给自己的父亲大人摸黑吗?
其实,苏离陌也抖啊。别看他爹一天不怎么管他,但这种地方他来一次,他爹绝对会打得让他记住一辈子的。
他看着汪梦凝,心里不住地颤抖,小姑奶奶啊,您可别害了我啊。周围应该没有认识他的人吧?
五楼突然从各个房间里甩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绸子,就在众人唏嘘不已的时候,一个红色的身影随着这些红绸缓缓落下。
汪梦凝眼睛睁得大大的,待看清来人之后,她却愣了。
“红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