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是听力极好的练武之人,汪梦凝咽口水的声音也不算小,让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沁儿眼睛都瞪圆了,这个小姐真是丟人得紧。可是汪梦凝那么厚脸皮,估计也丢不到她的人,可是她这个做丫鬟的丢人啊。涧水轩里大半人跟她都是相熟,这可让她以后怎么在那些昔日老友们面前立足,现在可真的是无颜去见那些父老乡亲了。
汪梦凝也跟着尴尬了,对于自己如此诚实的举动,她也表示很无奈。她明明已经在很努力地克制了,可是还是这样的结局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很苦恼啊。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了,只有树上不时传来一声清澈嘹亮却又悠扬的蝉鸣。
段宸璟坐在石凳上没有动,可挺拔的脊背却略微有些僵硬。
又过了许久,汪梦凝条件反射性地收回手,摸摸鼻子,暗自吐了个舌头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段宸璟偏头看着她可爱的小动作,笑着调侃道:“就算你是有意的我也不会介意,梦凝,你刚刚说的喜欢我,到底是真的假的?”
许是段宸璟的目光太过热切,盯得汪梦凝浑身不自在,她好不容易凉下来的脸颊又迅速热得发烫,连带耳朵也红红的,整个人看上去粉雕玉琢,让人有一股忍不住想要亲一口的冲动。可能连汪梦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般惹人怜爱的一面吧。
段宸璟目光灼灼,如此直面坦白的问题让汪梦凝也不好避而不答。但毕竟她也是一个女孩子家,就算平时再怎么不正经,可该羞涩一点的时候还是得羞涩一点吧?
她红着脸,微微地点点头。
段宸璟等那么多年,为的就是她一个点头。如今她点头答应了,那他可算得上是高兴得快要疯了。
他激动地拉过汪梦凝的双手,紧紧地将她的一双纤纤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握到了就舍不得放开。
沁儿和一干闲杂人等自觉地离他们两个远了一点,只是远远地看着,却由衷地替自己的主子开心。
主上喜欢汪梦凝,这大概是整个涧水轩上下都知道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主上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对汪小姐芳心暗许,虽然这个词用在主上身上不是特别恰当,可也是很贴切的不是?
但是她们也特别羡慕自己的主上,能够喜欢一个人就从一而终地守护着她,爱着她,一颗初心从未因为时间的迁移而改变半分。
汪梦凝任由段宸璟就这么握着她的手,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稍微用了一点力挣开了段宸璟的手。
段宸璟显然对她这一举动特别不满意,皱皱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出汗了,我擦擦。”说着,她就把手朝自己的裙子上擦了擦。
段宸璟无奈地笑笑,果真是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他长臂一伸,就把汪梦凝捞到了他的户怀里搂着,邪魅地对着她笑笑,“这样你的手心就不会出汗了。”
汪梦凝低头骂了句:“无赖。”
却惹得段宸璟爽朗一笑,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个动作我想对你做很久了,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你想骂什么就尽管骂吧。反正我是不会还口,更不会放手的。”
“哼”汪梦凝嘟着嘴,她是看明白了,现在她就是呗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她突然觉得段宸璟足够龌龊,那么久前就对她图谋不轨。可是又想想自己那几个梦,就没有骨气再这么想了,毕竟相比较起来,段宸璟想搂她这一想法已经很正派了。
如果沁儿知道了她这一想法,一定会拍手赞叹她难得有这么个自知之明。
“梦凝,饿吗?”段宸璟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蕴含着无尽的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汪梦凝摇摇头,“不饿,不如你带着我四处转转吧,我真的好喜欢你这涧水轩。”
“也好,免得你以后又走到哪个花园小角落里迷路呆一天。”
汪梦凝却不满意了,合着他一直以来记着的,都是她在宰相府有迷路了的时候!
不过汪梦凝现下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反驳他,就任由他带领着朝涧水轩东边的那一排竹楼走去。
不得不说,这个涧水轩真的是足够大,设计者也可谓是巧夺天工。
涧水轩是在一个山谷中所建,两旁的山也并不是特别高,四周平坦封闭,仅仅留了一个约摸五十步左右的谷口。
涧水轩就以谷口为门,四周树木葱郁,不仔细留心,还真能被周围那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木给掩盖过去。
进了涧水轩就是很大一片平坦开阔的土地,右手边有一条瀑布飞流之下,瀑布下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深潭,又从深潭中引出一条不宽不窄的潺潺水流,弯弯曲曲的流水一直延伸至山谷的尽头,流向未知的远方。
在那水流上,架了一座木桥,上面有木匠雕刻的图案,虽然叫不出名字,却总能吸引别人的眼睛观看。
涧水轩的房子是土木竹子建的,以大理石为基底,内堂布置得虽然不像宰相府那般富丽奢华,却特别地清新典雅,别有一番韵味,这大概就是隐于市的大隐情怀吧?
汪梦凝不禁赞叹:“你还真是一个闲散王爷,连住的地方都这么舒服。”
对于她这个评价,段宸璟只能一笑置之。
“我带你去看看讌儿。”
“讌儿?”
“我的妹妹,安灵讌。”
汪梦凝也就明了了,素闻沐祈王爷有一个亲生妹妹,可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深中剧毒,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想来也就是她了。
“可是为什么你姓段,你妹妹姓安呢?”不应该也一样姓段吗?段灵讌,确实没有安灵讌好听。
“因为我母后姓安,生了我和妹妹以后,我的父皇想让母后对家乡留有一个念想,就让妹妹随母亲姓了。”
汪梦凝点点头,“看来你父皇与你母后甚是恩爱呀。”不然,一般女子嫁给了夫家,都要随着自己的夫君姓,也就是所谓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别说是让孩子再另取她姓。
“嗯,我父皇与母后确实是一段为人称道的佳话。”
这么说着,就到了安灵讌所住的地方,却在房间外面碰到了一个人。
白赋染刚给安灵讌换了身衣裳出门,就很不巧地与他俩撞了个正面。她波澜不惊地看了一眼段宸璟搂着汪梦凝肩膀的手,随即低下头微微颔首低眉顺眼地道:“汪小姐好。”
汪梦凝心里一咯噔,她怎么就忘了段宸璟还有一个妻子,上次皇宫家宴,他携她入席,夫妻俩恩爱有加,真是羡煞旁人,她又怎么可以这么横插一脚,那不是太不道德了吗?
不,她不可以这么做。
她开始扭着肩膀,想要挣脱段宸璟的怀抱,可是她越挣脱,段宸璟就搂得越紧,几番努力无果后,她也只好选择放弃。
“梦凝别这样,我与赋染只是逢场作戏的夫妻而已,有名无实,你不用介意。”
他说得云淡风轻,就像跟汪梦凝介绍一个普通朋友一般。
却让白赋染的心凉了个透彻,逢场作戏,有名无实……果真是逢场作戏,这么着急地把关系撇了个干净。
看来,他真的是极喜欢汪小姐的。可是明明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对汪小姐的心意,为什么心却还是疼得如此厉害,感觉有万千根刺,一下一下地往自己心上扎,直至鲜血淋漓。
白赋染强忍下眼眶的泪水,抬起头笑看着汪梦凝说:“汪小姐随便逛,我先回屋了。”
段宸璟带着汪梦凝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过道,说了句:“辛苦了。”
白赋染微微摇摇头,风华绝代地走了过去,背影却显得无比落寞与寂寥。
汪梦凝任由段宸璟搂着不说话,看着他们虽然有夫妻的名义,却像不熟悉的人相互客套寒暄着,心下五味杂陈。
她也是女孩子,嫁了一个人,就指着与其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盼望着能够相互扶持一生。
可是白赋染,算不算是那种不幸嫁错了人的苦命人?
不知怎地,汪梦凝没由来的心疼她。
白赋染转过转角逃离了他们的视线后,拼命忍着汹涌的泪水跑回房间,“啪”一声关上了门。
她做在桌前,拿起茶壶想给自己倒口水喝,奈何眼泪朦胧了视线,眼前一片模糊,手抖得可怕,水泼泼洒洒,实际倒在杯中的水却寥寥无几。
她放下手中的水壶和水杯,胡乱擦了一把泪,却越擦越觉得更加模糊,感觉那眼泪流不尽似的。
她双手为枕,伏在桌上开始放纵自己的情绪,双肩颤抖得厉害,却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死死地咬着唇,只发出小声的呜咽。
突然,后面一阵敲门声传来,她忙直起身,用袖子将泪水擦干净,吸吸鼻子打开了门。
看到门前的人,脸却吓得煞白,让她顿时呆愣在原地。
“汪小姐……”(未完待续)